家长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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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长会

作者丨张磊编辑丨张旋

　放学路上，军军低着头慢慢地走着，脚下的一块小石子被他踢得远远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从他身边走过，他也假装没看见。这次他考了全年级第一名，临放学的时候，班主任通知后天开家长会，同学的家长都会参加，听到家长会这三个字，军军的心里就有些落寞。

参加他家长会的不是爷爷就是奶奶，爷爷奶奶年龄大了，开会的时候，总是会打盹。军军的父母从他上小学时就外出打工了，他一直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这么多年，他最期盼的就是爸爸妈妈回家的时候，最高兴的就是爸爸妈妈看到他奖状时的欣慰表情。

看到其他同学的家长，他就想自己的爸爸妈妈。一个计划一直在他心中盘算着，他要去找爸爸妈妈回来，让他们来开一次家长会，让他们听听老师对自己的表扬。

回到家，奶奶正在做饭，军军便把书包放下，去地里给爷爷帮忙。路上爷爷正背着一筐稻草往回走，军军跑过去，找了根粗树枝帮爷爷抬着。爷爷的腿有关节炎，走路多了，腿会疼。放学后，军军总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

第二天，军军起得很早，他把近期的试卷和奖状放在书包里，拿着自己积攒的六十元钱向村头的公路走去。暑假的时候爷爷带他去过，要坐四个多小时的客车。在城里，爸爸妈妈带他坐了摩天轮，碰碰车，还吃了肯德基。他想得很简单，到了城里，就给爸爸打电话，爸爸就会来接他，然后再一块回家。

他拦了一辆去城市方向的客车，车票花去了一大半的钱。军军坐在车上是兴奋的，他在脑海中想象着爸爸妈妈见到他高兴的表情，想象着爸爸妈妈参加他家长会的场景。

早上班主任李老师发现军军没来上课，李老师便想做一次家访，军军最近上课经常走神。

军军在车上想象着幸福的场景，竟然睡着了，在梦中他拿着奖状站在爸爸妈妈中间，他高兴地笑着，爸爸还把他抱了起来。“到站了，该下车了。”一个声音把他叫醒，他抱着书包，迷迷糊糊地下了车。车站人很多，他有些害怕。他想了一会，找到一个公用电话，拨打爸爸的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你拨的电话已停机。

放学后，李老师去了军军家，奶奶看到李老师的到来，热情地让坐沏茶。嘴里道：“军军在学校让老师们操心了，他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您可打可骂，就当自家娃。”

李老师说：“军军在学校挺好的，成绩也一直是上游。”奶奶欣慰地道：“军军是个懂事的孩子，每天放学他都会去地里帮爷爷干活，他爷爷的腿不好，晚上还会给他爷爷按摩哩。”

奶奶带李老师进了军军的小屋，军军的被子叠得很整齐，枕头下压着一本日记，李老师翻了翻，里面掉出了一张照片，是军军和爸爸妈妈的合影。

李老师翻开一篇日记，日期是7月18号，天气晴。内容是：“昨天爸爸妈妈给奶奶过完生日，今天就要回上班的地方了。我真舍不得他们走，爸爸在室外工作，看到爸爸的皮肤又黑了。我真想变成一朵云彩，把太阳遮住，这样爸爸工作的时候，我就能帮他挡住炎热的阳光。吃饭的时候，妈妈一个劲地往我碗里夹菜，可我看到妈妈手上的茧子越来越多了。为了让妈妈高兴，我都吃撑了。爸爸妈妈回城的时候，我高兴地送他们上车。回家后，我看着他们和我一起的照片，偷偷地哭了，我不想让爷爷奶奶看到我哭，他们会伤心的。我一定要好好学习，取得好成绩，让爸爸妈妈高兴。长大了，我要挣很多很多钱，让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过上辛福的生活。”

李老师的眼睛有些湿润，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内心竟然承受着这么多的东西。

爷爷正好进屋，李老师热情地打着招呼，问：“军军咋没和您一块回来？”爷爷说：“这小子没去地里找我，是不是去同学家写作业了。”

李老师颤抖了一下道：“今天军军没去学校呀？”

军军奶奶慌忙道：“那俺军军去哪了？”

“大娘，您别着急，也许是军军去别的同学家了，我问问其他同学。”

李老师便找到班级的同学询问有没有见到军军，同学们也相互询问，没有见到。

奶奶着急地坐在地上哭了起来，爷爷也不顾腿疼挨家挨户打问着有没有人看到过军军。

天快黑了，军军还没回来，村长知道后，便打开喇叭召集村里的村民去军军家集合。村长让人分几路去找，人们在村子四周喊着军军的名字。晚上十点多了，还没有任何消息。人们又在军军家集合，猜测着军军会去哪里？

军军奶奶还在哭着，嘴里念叨着军军的名字，李老师劝住奶奶的哭泣，让奶奶看看军军屋里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信息。奶奶打开军军的抽屉，发现考试的试卷和奖状不见了。

李老师想了想道：“军军有可能去找他爸妈了。”

村长赶紧给军军的爸爸打电话，奶奶拿出一个号码，说这是他爸的新号。

村长冷静了一会，打过电话去，尽量缓和地询问：“有没有见到军军”？”军军爸爸说没有，村长便说了实情，电话那头能听出军军爸爸的急切和军军妈妈的哭声。

军军爸妈连夜打车回来。第二天，村民，老师，学生，派出所民警，都参与了寻找，一路去周边邻村，一路去军军的亲戚家，一路去附近的湖泊查看。军军的爸爸妈妈则又返回城里。

军军给爸爸电话打不通，便想着去父母上班的地方，印象中父母是在一个靠烟囱的地方上班，他便朝着有烟囱的地方走。中午饿了，便买了两个包子，老板看着他怯生生的眼神，善意的询问他父母呢？军军紧张地说：“在后面呢！”

天慢慢地黑了下来，城市的霓虹灯也亮了起来。在烟囱的地方，他没有找到爸爸妈妈。

夜有些凉，军军在街上走着。一家父母牵着孩子的手，从他身边走过。军军看到这个场景，多么希望自己也能牵着爸爸妈妈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前走。

他抱着书包蹲在地上哭了，又冷又饿又害怕。好心的路人纷纷走过去询问，“小朋友，你怎么了？”“小朋友，你家是哪的？”“小朋友，你需要帮助吗？”“小朋友，你父母呢？我送你回家吗？”人们越是关切地问，军军越是沉默。人们以为他饿了，渴了，就给他拿吃的，喝的。一位阿姨还脱下外套披在军军身上，一位小朋友跑到军军面前，把手中的玩具递给军军，关心的说：“哥哥，哥哥，不要哭了，这个玩具给你玩，你拍它一下，它就会笑。”时间越来越晚，人们不见军军的父母，也怕军军遇到坏人，便报了警。

军军低着头呆呆地坐在值班室里，警察阿姨给他买了很多好吃的，他大口吃起来。军军的父母得到信息后，便急忙赶往派出所。看到军军后，父亲一把抱在怀里，一边哭着，一边打了他两巴掌。巴掌的力量是怜爱更是珍惜，是爱的发泄更是喜悦。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着哭着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