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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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黑

作者丨方玉军   编辑丨文姐

小黑这个名字埋藏在我心底已经很久了。

今天早上忽然听到有人喊小黑，我一怔：原来这是主人呼叫他的小狗，望着这条黑黑的小狗，我的思绪又飘向了遥远的过去，那曾经逝去的岁月片段，又一下子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的眼不禁模糊起来。

 “小黑”是我给我家的小狗起的名字。小时候家在农村，那时农村几乎家家都养狗。记得有一天，妈妈从外面抱来一只小黑狗狗，毛绒绒的，瞪着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惊奇地看着我们，我立刻被她可爱的模样吸引住了。妈妈说你给她起个名字吧，我说，好吧，你看她全身都是黑的，干脆叫她小黑吧。在训练了几次以后，她就记住了自己的名字，每当我们呼叫小黑的时候她就马上跑过来，瞪着一双圆圆的眼睛，似乎在问我们，你们找我有事吗？

 小黑是一条普通的土母狗，和其他那些土狗一样，吃饭从来不挑不拣，我们给什么她就吃什么。现在想来那时不外就是一些窝头稀饭之类的，根本没有肉、骨头等。我们单独给她弄了个碗，每次吃饭时就给她碗里倒一些，她就使劲吃起来，一点也不含糊，很快就吃完了，而且每次都把碗舔得干干净净。每每这时妈妈就拿小黑教育我们，你看小黑多珍惜粮食啊，你们要向她学习。这时的小黑似乎听懂了妈妈的话，歪着头看着我们，很神气很得意的样子。

 小黑住的地方是妈妈临时搭建的一个小窝，靠近墙角，上面搭了塑料布，塑料布上面盖上了瓦，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而且里面铺上了厚厚的麦秸，麦秸上面又铺了一层小褥子，冬天绝对冻不着。

 白天没事的时候她就在窝里趴着，但耳朵是非常机敏的，一有什么动静，她马上就能感觉到，如果是很熟悉的人来，她就不喊不叫，立刻迎上前去，摇头摆尾，领着进屋。可如果是陌生的人来，她就立刻冲出来使劲叫，意思是告诉主人，家里来客了。尤其到了晚上，她就更加负责，所以一听到小黑的叫声，我们会马上警觉起来的。

 小黑把看家护院的工作做得非常尽职尽责。记得有一天晚上我们睡得正香，忽然听到小黑使劲叫了起来，而且叫声与平时不一样，吓得我们赶紧起来。紧接着，就听到全村的狗都一起叫着，我们立刻感到有大事发生，这时就听外面有人喊，地震了，快跑出来啊。后来才知道这是那年唐山大地震，尽管我们这儿离得很远，但还是有些感应。这次多亏了小黑，从那以后我们一直住在院子里的窝棚里，直到地震结束。这期间，小黑一直陪伴着我们，我们拿她当了保护神。

 她渐渐长大了，和我们的感情更深了，每天早晨我上学，她会准时把我送到大门口，看着我离开走远了，一直看不见才回去。当我放学时她总会在门口提前等着我，离老远看见我就发疯地跑上前来，那个欢乐劲啊，好像多年未见的老朋友，叫人快乐无比。夏天我们农村的孩子放学后，要到地里割草，只要我们去，她就会表现得异常兴奋，撒了欢地向外跑，一会儿前一会儿后，在我身边跑来跑去。到了地里，一刻也不闲着，要么逮个蚂蚱，要么追个小老鼠，当然，大多无功而返，但她仍乐此不疲。

 有一天我发现她的肚子开始大了起来，妈妈告诉我她怀孕了，快要生小宝宝了，并嘱咐我们好生待她。我想象着不久我们的小黑就可以当妈妈了，领着她的孩子一起陪我们玩，想到这就高兴得睡不着觉。日子本想就这样欢快地过着，可谁知后来竟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而这件事最终导致了小黑惨死的命运。

 记得那是夏天的一个上午，我正在屋里写作业，小黑就趴在我身边。忽然听到外面吵吵声，我急忙往外一看，可了不得了，一帮人，各个手里都拿着棍子，气势汹汹地闯到我们家来了，我妈急忙问怎么回事啊，只见领头那人说，你们家的狗偷吃了我们家的鸡，你想啊，我春天才买的鸡仔，一下子就没有了，整整12只啊。我急忙说，胡说，不可能的，我们家的小狗从来不吃鸡的。可那伙人根本不听我的话，说已经有人看见了，就是狗蛋，他说就是你们家的狗。昨天下午把我们家的鸡都吃了。伙计们，还愣着干啥啊，给我打。说着就抡起棍子朝着小黑打了过来，小黑本能地躲闪着，而且急忙朝我身后躲着，可他们人多啊，根本躲不了。于是我就说快跑，小黑听了就急忙向外跑，于是他们就在后面追着打。这时整个村子的人都跑来看热闹了，小黑跑到了大街上，他们一起帮着围追堵截。可怜的小黑真的害怕了，她哪里见过这样的世面啊。按说凭她的奔跑速度，那些人是根本追不上的。可谁知在这关键时刻，她竟做出了一个相反的决定，反而跑回了自己的家。可怜这时的她头上已经被打出了血，鼻子里也流着血，一条后腿也已经被打折了，她喘着粗气在人们的棍棒下，艰难地一瘸一拐地跑回到自己的窝里。在这一时刻，她可能以为自己的窝里是最安全的，她可能以为我在自己的窝里了你们就不可能打我了吧。可她哪里知道，人们这是要置她于死地啊。那些人们紧跟着，看她跑回窝里了，于是拿棍子使劲往里捅。这时一直在生气却无能为力的我妈说，不要打了，我们赔你们小鸡钱可以吗？可他们那帮人根本听不进我们的话，直吵着打死她打死她。就这样，可怜的小黑，最终死了，死在她的窝里。待他们把她拖出来的时候，只见小黑嘴里流着血，眼睛红红的，睁着眼睛，身体软软的，一点气息也没了。

 本以为这时他们可以结束了，没想到他们还不完，非要扒她的皮吃她的肉才解恨，我们实在挡不住，只好任由他们去了。但妈妈说，你们吃她我也不管了，但我要亲自看着你们杀她。那些人才不在乎这些呢，说，好吧。说实在的当时我也没明白妈妈的意思。于是他们拿了一个钩子，在大街的一棵树上直接把她吊起来，然后从头开始扒皮了，由于身子还热乎，整张皮一下子就扒下来了，然后开膛破肚，打开后一看，胃里面空空的，肚子里除了几只快成形的小狗宝宝外什么也没有。这时我妈不干了：不是你们说她吃了12只小鸡仔吗？那么多吃哪里去了？你们说啊？这些人此时才冷静下来，有些傻眼了。那家的主人此时也不那么嚣张了，说是狗蛋说的，他说看见了。我妈说你也不想想，12只小鸡能吃得下吗？再说了，你们看农村喂的家狗有哪个吃过鸡仔的啊。我这时才明白妈妈的意思，那些人此时再也不出声了，直跟我们赔不是，说既然这样了，要不，你把狗拿回去给孩子炖肉吃吧。我妈说，不要了，你们都拿走吧，狗皮你们给我，说完拎着小黑的皮，回到家里，让我埋到了院里的一棵树底下。

 那晚上我们一家人没有做饭，想想就落泪。

 再说那些鸡，第二天被发现在狗蛋家里。原来他想独占这些鸡，于是就把他们藏在院子里的柴火垛里，又担心主人家找，于是就污蔑我们家的小黑。他以为这样就可以瞒天过海了，没想到第二天放出来的时候还是被那家发现了。那人在他们家的鸡翅膀上涂了一点红颜色，再说了这些小鸡都认主人，于是一个个都跟着主人回去了。这时他们过来，跟我们道歉，说不该听狗蛋的话。我们此时还能说什么呢？我们可爱的小黑再也没有了，可怜她在这个世界上才活了3个年头啊，本来就要做妈妈了，只是这些愿望一切都成了空。今后再也没有小黑陪我们了，望着空空的狗窝想想与她朝夕相处的日子我就泪流满面。

 这件事以后我们家再也没有养过狗，每每想到小黑的惨死，心里就禁不住难过，从此我们把她的名字压在了心底，再也没有人提及。不久我们家搬离了农村，来到了一个城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件不愉快的往事渐渐淡忘了。我们又开始了平静的生活。这时人们的生活也逐渐富裕了，这个城市的人们开始养狗了，直到今天忽然听到这一声呼叫，我多年的思绪又重新泛滥起来，于是把它写下来，权当作对小黑的纪念吧。

 至于那个叫狗蛋的，后来听老家的人说，这人经常偷鸡摸狗，贼性不改，有次在集市上偷东西被人打残了。

作者简介：方玉军，胜利石油管理局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