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初十级一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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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初十级一班

作者丨卞新波摄影丨曹新庆

一九七八年，我读初中了，初十级一班是公社中学的重点班，学生是公社各个小学的尖子生，我不知道怎么也混了进去，可还是太贪玩儿，在绝大多数同学都如饥似渴地学习，准备长大接好“革命班儿”的时候，我却懵懵懂懂只知道调皮捣蛋，当然，因为班主任大江老师的严厉在全公社是出了名的，我也没少挨他收拾。

REC

尚大人孔乙己

教语文的尚老师刚刚师范毕业，满腔热情地走上了讲台，他上课非常认真，教学非常严谨，讲解十分投入。记得那时的课本里有鲁迅先生的一篇文章《孔乙己》，尚老师在讲这篇文章时讲得好极了，他甚至模仿孔乙己给孩子们分蚕豆时的样子：“不多了，不多了，我已经不多了...”仰着头眯起了眼，整个人似乎陶醉在了文章里。

本来我听得挺好，但是那时不知道哪根筋动了一下，一下子想起了文中“上大人孔乙己”的句子，脱口喊了出来，“上（尚）大人孔乙己”，尚老师一愣，全班同学也愣在了那里，那一刻安静极了，但是尚老师还仍然保持着昂头眯眼的状态，似乎定格在了自己的讲课中。同学们看着他的样子，想着我刚刚喊的句子，突然间明白了，哄堂大笑起来。把个尚老师囧得，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气得他抬手指着我喝道：“你太可恶，不可教也！”一摔门跑了出去。我知道他是去找大江老师告状了。

毫无疑问，我被大江老师使劲地训了一顿，但是训着训着他却笑了，一句“滚出去！”我狼狈而去。但是，“尚大人孔乙己”的外号不仅在班里叫开，甚至在学校的老师中也流传开来。现在想来，自己当时也太混了。

是不是看上我了

那时读书没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一人一桌根本不可能，我们班连木质的桌凳都没有，用的是不知道当时谁发明的纸浆课桌，也就是先用砖和水泥垒成桌椅的样子，再在上面糊一层纸浆，说是防潮隔凉，现在想来那真是混蛋话，先不说那层薄薄的纸浆，根本就不会阻隔水泥板在冬天里透出的寒气，只说那一动不能动的狭小空间，把我局限在里面，就像一只栓在柱子上的狗，难受极了，不变着法儿地捣蛋还不把人憋疯了？

同桌是位非常漂亮的女生，她母亲大概知道纸浆课桌不好用，就给她做了一块棉垫子铺在了座位上，看上去挺讲究。平时我一般不惹这美女同桌，可那天真的无聊极了，不由地打起了她的主意，但那时课桌的“楚河汉界”早已经被我死死控制，她绝对不敢越雷池半步，所以再在这方面找事儿没戏。眼睛转了几下，定到了她座位上的垫子上，想了想，便开始行动，我找了一个塑料袋，去学校食堂装了半袋水，然后用小绳把口系起，趁她还没来的功夫，放到了她的垫子下面，还别说，因为水没装满，那袋子几乎是平的，再铺上垫子，不注意根本就看不出来。然后我不动声色地等着看本次行动的成果。

当上课的铃声响过，她匆匆进门，随着班长“坐下”的口令，她坐了下来，但随即发出了一声“哎呀”，之后就传出了稀里哗啦的水声，再看她的座位下面，已经是一片狼藉了。老师和同学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她已经跑了出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完了！完了！这下作大了，大江老师的这顿揍肯定躲不过去了！”我真的让大江老师收拾怕了。

一节课不知道怎么熬下来的，她也没回来上课，直到第二节课的课间她回来，却装得什么事儿也没有似的，这时同学们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纷纷过来指责我，有几个大男生甚至要拉我出去练练。可她却一一替我挡了回去，以致于那几个想表现一下的大男生没捞到机会。当然，我最担心的大江老师也没找我，我想她大概没对老师说吧。不由地心里对她充满了感激，觉得她够朋友，决定以后不再折磨她。但是感激之余，我又在想，她如此表现，不会是看上我了吧？其实现在想来，人家不过是息事宁人，不给我再次报复的机会，用示好来感化我罢了，人家这叫智慧！而我都快挨揍了，却还在“做梦娶媳妇”，也真是猴筋乱跳到家了。呵呵！

你不打我就告诉你

晚自习，我用了将近半节课的功夫，在一张纸上画完了小王八，还别说，自己都不知道竟有如此高的绘画天赋。只见那小王八长长的脖子，粗短的四爪，尖短的尾巴，圆圆的壳子，怎么看怎么像，真可谓栩栩如生，我甚至想，我没学画画，也许这世界上真的少了一个大师级的画家。我非常满意地放下圆珠笔，准备拿出胶水涂在纸的上端，然后悄悄地举在前排那位女同学的背后，只要她往后倚一下，那纸就贴在她的身上，那时才算大功告成，我只等着欣赏她背着这东西走动时，那种好笑的样子就可以了。

就在我拿出胶水的瞬间，忽然发现旁边一双大大的眼睛瞪着我看，嗯？同桌的眼睛可不是这样，这是谁呀？再一看“哇塞！我的妈呀，”大江老师。他什么时候来的我都不知道，但是我的杰作他看得彻底。我的心一下子“拔凉拔凉”了。大江老师从鼻孔里发出了两声“哼！哼！”说道：“拿着，跟我走！”我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那么听话，拿起那张画儿“颠儿颠儿”地跟着大江老师走了出去。到了他办公室，他敞开门，一把把我推了进去，说：“今天晚上在这里画一晚上！”然后在外面把门用锁头挂上，走了。

我当时那个后悔呀，直恨自己画小王八时怎么就不抬头看看四周。唉！大意害死人呀。但是现在说什么也晚了，当然，我是不会真的听大江老师的嘱咐画一晚上，那样太浪费灵感。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我瞅着那门发呆，吆喝是不行的，大江老师就在隔壁；砸门也不行，我没那么大劲儿。怎么办？咦！瞅着瞅着我发现了问题，我看到靠近门锁的那块玻璃是后来换上去的，没用腻子密封，就用了四个钉子把玻璃钉在木框里，只要把钉子弄出来，“哥们儿”就会胜利逃亡。哈哈，天不灭曹啊！我看到大江老师的办公桌上有一个圆规，便拿起来试着起钉子。行动的时候，我发现当时那个钉玻璃的人做事也太不认真了，也不把钉子砸得深点，因为没几下就让我把四个钉子弄出来，然后用圆规尖沿着玻璃缝一撬，那玻璃就下来了。把我美得，真想欢呼几声，这下我可以装好孩子按时回家，妈妈不会因为我回去得晚，像审犯人那样审问了。

我从那个打开的框子里伸出手，把挂着的锁头拿下，门就开了，但是我知道，我是不能这样一走了之的，如果这样走了，大江老师兴许真的找到家里去，那我就完了。于是，我把锁拿进来后，又把玻璃放回框子里，把四个钉子重新钉进了原来的地方，才准备离开。一扭头，看到了门后面有一个装大米的小瓮，上面有一块小木板把瓮口盖了半边儿，而板子上有十几个鸡蛋。我想了一下，觉得这回被大江老师关了这么久，费了这么多事儿才出来，总得“还还锤儿”吧！想了想，便在米缸里挖了个坑，把那些鸡蛋全埋在了里面。然后出门，把锁头又挂上，扯呼而去！一边跑我还一边夸奖我自己：我咋就这么聪明！要是上去几十年，咱绝对是最优秀的地下工作者。哈哈！

第二天早上，当大江老师还狐疑着我是被谁放走的时候，他爱人方老师问他鸡蛋哪里去了？大江老师说，没动呀！方老师说，没动怎么没了？大江老师说，可能被老鼠偷走了！方老师说，老鼠也不会一下子偷那么多呀！大江老师一怔，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快步走到教室里把正在认真读书学习的我提溜了出来。问：鸡蛋哪里去了？我说，不知道啊！他便说：快说，不说我揍你！我看他真的生气了，才说，你不打我就告诉你！他说，不打！我做好了随时准备跑的架势后说，在门后的米缸里！大江老师一抬手，我已经跑出去很远了，把个方老师笑得捂着肚子蹲在了地上......

编辑丨娟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