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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写那个哭泣的春天
作者丨申学利 编辑丨文姐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也许在别人的眼里，描写的是一幅美丽的春景；而于我，每每读起，就会想起一段悲情的往事，想起同桌的他。清明节就像一枚纪念的瓶塞，一旦打开，思念沸腾。
他的形像永远地被那个多雨的春天定格。但那年的春雨特别多，一反常态。春雨如秋雨连绵，说下就下。难道这是老天的特意安排？让整年的雨水下在春天，我诅咒那个哭泣的春天。
初中三年，他和我一直同桌，不是他左就是我右，从没有分离过。他曾开玩笑地说初中毕业上了高中，你交了女朋友，咱俩还同桌吗？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这个难回答的问题，他就永远地走了。
他是我永远的小弟弟，个子虽然和我一般高，但面黄肌瘦，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一次他母亲来开家长会的时候，特意找到我，拉着我的手嘱咐我，她儿子患贫血症让我多照顾着点，我满口应允，说我们是好哥们放心吧。
我在生活上关照他，他却在学习上帮助我，他知道自己有病，身体有“短”，他要在学习上出类拔萃，以己之长补己之短，让别人不能小视他。我佩服他的精神，又担心他的身体能否吃得消。
初中最后的一个学期，五一放假返校，那天正赶上春雨淅沥，但同学们依然兴致盎然，有说有笑，绘声绘色地说着假期里的新鲜事。我却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没有找到他，直到上课铃响，他还没有到校。他是一个从不旷课迟到的人，今天怎么啦？一种不祥的预感萦绕在我的心头，一整天我都没有等到他的身影，我身边的座位一直空着，我的心仿佛失去了平衡，上课老师说什么我都听不进去。
第二天他的母亲来了说他感冒了，拿走书包让他在家做功课。他母亲走后，我想不通，不就是小感冒么，怎么他就敢耽误功课？这可是快中考的时候呀！一晃四五天过去了，就是重感冒也应该好了，为什么他还不来上课，这么快的课程进度他还能赶得上吗？别的同学对于他的缺席并不十分关心，可是我做不到，三年的朝夕相处，他已经成了我的影子。
十天后，又是一个雨天。春阴漠漠，细雨霏霏，不像下在地上，而是落进我的心里。这讨厌的鬼天气难道预示着什么？我不敢往下想，但事情并不因为我的不想而不发生。我去老师的办公室交作业，刚走到门口，就听里面有人跟校长说话：太可惜了，一直当感冒治，但结果却查出是白血病，一切都晚了；千万别跟孩子们说实话，那样对他们太可怕了。有孩子问起，就说他转学了。让他的同学们知道有朝一日他们还能见面……说这番话的是同桌村里的村长，特来把这个不幸的消息告诉校领导。
我愣在春雨里，脑子里嗡嗡直响，手里的作业本都淋湿了。在十四五岁的孩子眼里，最坏的设想也不可能想到死亡。春雨下在头发上，又顺着头发流进眼睛里，稀释着我的泪水。同桌走了，他又回到了出生之前。空位可以随时被人填补，但我心里的感情空缺，谁能给我弥补？同桌给我留下的唯一念想，就是我借用但没有及时归还他的一支钢笔。这是他冥冥之中，让我为他代言，这个世界他还没有真正走过。
墨水瓶盛着我深色的记忆，我蘸取不竭的思念，再次默写那个哭泣的春天。他叫赵志强，是我心中思雨无法稀释的印象。
作者简介：申学利，在东营市太行山路石大市场经营红岩副食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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