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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肖胜林 摄影丨李金峰
我站在店门口，看两人下着象棋。一个老者，干瘦；对手是中年汉子，脸大，黝黑。中年汉子棋走得慢，举棋不定，也一遍遍悔棋。老者气定神闲，出车跳马，排兵布阵，无懈可击。
老者赢了棋，看着中年汉子惬意地一笑。中年汉子连输两局，额头上渗出汗来，脸成了紫色。
下第三局，棋刚摆好，几个小小少年，背着书包，说笑着走近小店，其中有中年汉子的儿子。他们挨着中年汉子，坐下，书包垫在屁股下。中年汉子的儿子托着腮，忽闪着清亮的眼睛，看棋子在棋盘上或退或进。
老者间或抬头，看看这几个少年，眼里有慈爱的光。
老者这局棋走得慢，甚至很多次也是举棋不定的样子。棋到中盘，老者连丢二子儿，明显处于弱势。再走几步棋，中年汉子一招“关门杀”，尘埃落定。
老者搓搓脸，然后冲中年汉子伸出大拇指。中年汉子却依旧眼睛盯着棋盘，怔怔地看。
小小少年们却高兴起来，中年汉子的儿子眼里充满了自豪的光。他们起身，书包抡几下，欢笑着，离开。
中年汉子看看老者，羞赧地一笑。老者也微微一笑，然后起身，顺着小街回家。傍晚的阳光柔和，我觉得老者那么明亮。
集市。一个老妇，穿着灰扑扑的衣服，满头白发梳得整齐。她眼前守着一筐地瓜，两捆大葱。我提着菜篮走过她，她招呼我：买几棵葱啊，自家种的，没施化肥，不辣，香。
我买她几棵葱，称过了，她自葱白处捆好，又仔细整理了葱叶，再在葱叶处捆一道绳。一捆葱便顺顺妥妥。
四元七角，我给她五元，说不用找零了。老妇翻口袋，确实也没零钱，她便笑了，露出白白的假牙。顺手，她从筐里拿了两个大个地瓜，放我菜篮里。
我推辞不要，她说又甜又面的，回家尝尝，吃好了，下一集记得买我的地瓜。
又到集市，老妇依旧在老位置，一筐地瓜，两捆大葱，占着一席之地。几个少妇，正在寻问老妇的地瓜。老妇看见我，笑，对少妇们说，他吃过我家的地瓜，问他啊。
老妇给我的地瓜，我还没吃过。她家的大葱的确清香，我相信老妇的地瓜也一定又甜又面。
我点头，对少妇说，又甜又面，好吃。
老妇笑，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买了菜，再经过老妇，她低着头，正忙着捆大葱。她筐里的地瓜已经卖完了。
去年，仲秋时节，秋阳依旧热。中午，我在门楼下喝茶。有收购高粱的吆喝声，由远及近。收购高粱的开着三轮车，到我家门前，车停下，车门打开，跳下一个瘦高的汉子，秃头，油亮亮的。
他叫我声大哥，又说讨杯热茶喝。听口音，他不是本地人。问，则答东营利津人。
我进屋拿马扎，添茶杯。他渴坏了，嘘嘘地喝。喝几杯茶，又去车厢里，拿出两个凉馒头，两根香肠。又要把一根香肠给我吃。我摆手。
妻子恰包了包子，出锅，端出两盘来。他却扭捏，说馒头就肠，挺好的。我笑说，赶上了是你的口福，吃吧。
他不再客气，大口地吃，脸上汗水流下来，还不忘夸赞包子香。
春华秋实，日月如梭，才小试新春，转眼又是柿红满树。这个秋天，我去邻村理发，出了理发店，一辆三轮车突突叫着，驶过几米，却又刹住。从车上跳下瘦高的汉子，他大步跑过来，握我的手，握住不松开。
从反光镜里看着是你。他说着，满脸笑。
我只觉面熟，却想不起他是谁。他说忘了啊，我吃过你家的包子的。他握了我的手，还要拍我的肩膀，如老友相逢。
说过几句话，他上了车，又摇下车窗玻璃，探出头来，大声和我说着他家的具体地址，说着自己的名字。
有机会到我们那儿玩啊。他大声冲我喊。
我站那儿，忽生感慨：小善如微光，却可以照亮温暖人世。
作 者 简 介
作者简介：肖胜林，70后。祝愿东营微文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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