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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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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故事(二)

作者丨  刘天明   图片丨秋天的单车     编辑丨娟娟

 我谈第一个女朋友的时候,还没有进创页集团,而是托人在码头镇拖拉机站谋了一份开链轨车的差事。当时,能够找到如此体面的工作,还要感激我奶奶的娘家人,奶奶的亲侄子是副乡级干部,往他辖区单位硬塞一两个人,对副乡长来说不是难事,所以没费什么周折,我便成了所谓事业单位的人员。那是我们家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找他办事,但就是这么一份来之不易的体面工作,却被我搞砸了,而最终导致我两年后不得不从拖拉机站出来,转而投靠了创页集团。其实弄丢这份工作责任并非在我,罪魁祸首是那块从地里耕出的棺材板和随之而来的一系列诡异事件,这件事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讲。

 我的第一个女朋友叫曹玲,是我在拖拉机站认识的,那时她刚从滨州体校摔跤队下来,正在到处托人找关系想进创页集团。在此期间,她常去站里的锅炉房打开水,一来二去我们就混熟络了!那女孩性格开朗,大大咧咧,喜欢有事没事来找我聊天,因为拖拉机站除我之外的男人都已结婚,所以我理所当然,就成了她唯一能发展成男女朋友的人。俗话说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当时我年轻,没啥定力,也就凑合着在一起了!

 她是一九九四年进的创页集团,我是隔了一年才步她的后尘,她在第三纺纱厂干车工,我在第二织布厂搞安装,她比我大三岁,按照农村“女大三,抱金砖”的传统讲法,我们俩算是挺般配。“曹玲大手大脚大屁股,在传宗接代这件事上绝对不含糊。”这是家人给我这个女朋友的定义。

 因为曹玲有过在体校练摔跤的经历,多少有些暴力倾向,所以我偶尔也会被迫当她的陪练,最初小打小闹招呼我几下,我也就没太放在心上,但一年的“蜜月期”后,她开始对我进行肉体和精神双重攻击,男人打女人上瘾,女人打男人也上瘾,最可怕的是她练过,即便我这样七十公斤体重的壮汉也不是对手。

 当年在牛仔布搞设备安装时,我为了得到一天假期,而在曹玲宿舍的承重墙上将右手打破,结果被不明真相的她,用饭盒扣了我一脑袋土豆丝,从那以后她就经常对我施以暴力,我在她隔三差五的拳脚相加中苦撑了两年多,最终还是决定跟她分道扬镳。

 分手的那天她把我骗到厂西边的魏桥村公墓里,说最后再和我暧昧一下。我寻思着好歹也好过一场,留个美好念想也算是没白交往,即便她生什么幺蛾子,也顶多再多打我两下,不会发生比这个更糟的事,于是我就傻傻地去了。关于那片坟地,是我在没有宿舍的情况下,将爱&爱进行到底的地方。那里几乎每个区域都有我播撒的种子,为此她还问过我一个问题,“能不能从地里冒出一帮小刘二来。”对于她这个缺乏常识性的问题,我的回答非常坚定——肯定不会。

 我们在一个以前从没到过的坟头上坐下,夜很深,没有风,坟地里静得吓人,偶尔能听到几声夜猫子跟女人的叫声,我们都猜得到那里正在发生着什么事。要放在平日,她早就迫不及待地撩拨我了,但今天她好像不着急,她很温柔地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说:“你想好了跟我散?”

 我说:“想好了,你老打我,就算我不介意,我妈整天看见我身上这么多伤,她肯定也不乐意。”

 她说:“你干嘛非让你妈知道,不让她看见不就完了?”

 我说,“瞧你这话说的,听这意思你是想让我忍气吞声一辈子。”

 她说,“总之你欠我的,女人的第一次很值钱,而你又拿走了我最值钱的东西,按说你该补偿我点什么。”

 我说:“都他妈是成年人了,你如果说为那种事求补偿,可就太矫情了,而且我的第一次还没了呢,我找谁补偿去,再说了,是不是第一次你心里还没数吗?”

 她说:“刘二,你个死没良心的王八蛋,本姑娘第一次就是给的你,你还狡辩,看来我也甭跟你客气了!”

 对她突如其来的发火,我有些意外,我寻思着,你啥时候跟我客气过,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我是懒得跟你计较,今天你再打我一下试试。

 我正想较劲哪!忽见她起身冲坟地深处打了个呼哨,不一会从树林里走出两个男人来,来人手上都拿着东西,看来这是早就埋伏好了。

 本来曹玲一个人就能把我放挺,再加俩还不要我命啊!此时唯一的出路就是赶紧跑,但我刚跳起来,还没等往前窜,就被曹玲一把揪住了头发,她往后使劲一拽把我摔在了坟头上,我刚要想挣扎却被她反手拧了胳膊。我趴在坟头上叫唤:“大玲子,你他妈别太欺负人,咱俩的事咱俩解决,你让外人掺和啥。”

 她骂道:“你看看你这尿样,用不着找人我就能弄死你,只不过怕脏了老娘这双手,今天先弄断你一根腿,让你记住,白拿别人东西要付出代价的。”

 说着那两个帮凶已经来到我们跟前,其中一个说道:“玲子起来,你看哥怎么给这个狗儿砸断腿。”

 曹玲松开我的手往后一撤身,那两个小子就往我跟前凑过来,这时我再不跑就真是傻缺了。我就势往前一滚从坟头上下来,起身拔腿就跑。但今晚该当挨那一顿臭揍,一个藏在草丛中的树墩加入了迫害我的行列,在它的羁绊下,我重重地撞在了一棵树上,他们俩像饥饿的鬣狗一样恶狠狠地扑上来。首先是我的一条腿跟木棒做了第一回合的较量,只听“梆”的一声脆响,紧接着是我没人声的叫唤,那是这场围殴中最让我刻骨铭心的一下,以至于其他的拳打脚踢都显得他们怜惜力气,甚至是有些敷衍。

 我这人从小挨打习惯了,尽管踏入了社会,也会时不时让人群殴,就好像我长了一张容易被群殴的脸,挨打的次数多了,我总结出经验,只要不还手,抱着头往地上一杵,再凶狠的人也就没了火气,他们会说,“瞧这尿货,真他妈没骨气,打他都浪费我的力气。”

 这次也是,他们打了几下就觉得没劲了,最后曹玲开口道:“算了,别整出大伤来。”

 听到这话,我不识时务地补了一句:“我没事,一时半会死不了,有本事就继续。”

 那个拿棍子的杂碎见我还敢挑衅,就又要上来敲我,大玲子一把夺过了木棍:“这种人渣皮糙肉厚,多打一下就多费我们一把力气,教训一下就行了!”

 他们如凯旋的士兵谩骂着,嬉笑着从打我的地方离开了!鬼知道他们去哪儿,鬼知道他们干什么去,我想两个男人一个女人干不出什么好事来。

 这就是我的第一任女朋友,一个一百四十斤重,一百七十公分,像非洲母狮一样练过摔跤的女孩。我现在觉得她只要不打死我,用什么样的分手方法都无所谓,这要是娶回家,就是灾难降临,夜里在床上折腾你,白天在水泥地上练你,没等我被搞死,我妈也就气死了!

 我这人也不是那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主,不然的话也不会忍曹玲将近一年的虐待,但是对组团群殴我,我还是有些愤怒。被俩男人,加一个女人乒乓五四地打一顿,叫谁谁也忍不下这口气,报复是后话,现在是一个偷着乐的时间。为了庆祝跟玲子分手,我要坐在坟头上抽根烟再走,我要憧憬一下我的第二个女朋友应该是什么样的,什么样的不重要,重要的不是非洲母狮就可以。抽完一颗烟,我瘸着一条被木棒打肿的右小腿,走出了魏桥村的那片公墓。

 我把曹玲甩了,她把我打了的这个时期,已经不是跟着狠角色安装时的状态,安装早在半年前就结束了!但是狠角色还是牢牢地把持着对我们那批人的生杀大权,他发现安装时实践出来的先进经验,搬到生产过程中来好像更有效,于是我们这些人就又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脱离一重苦海,又进入另一重苦海,佛祖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是我不信佛,而最关键的是狠角色也不信。

 这回我真的要因伤休班了!理由并不全是这条腿,而是我为终于能甩掉大玲子而休班庆祝。今天我什么都不考虑,我要回宿舍好好睡一觉,有什么事都交给明天吧!

 第二天我故意睡过了上班的时间,我觉得那是对于伤病的最好诠释,我的腿还在肿,而且有愈演愈烈之势,可那是我自己的腿,轻重我还是能分清的,只要骨头没事,过几天肿自然会消了!但这足以应付狠角色望闻问切的诊疗手段。

 现在我有必要捯饬一下自己,我从床上的白色床单上撕下几块十几公分的布条,缠在我的右小腿上,我又从床上垫身的木板中找了一块适合做拐杖的劈柴,就这样出了宿舍楼。

 我扛着那节劈柴,用正常步调走过了厂外的一段路程。进了大门,我直接去了医务室前的小花园,在那儿我要第二次装扮一下。我用另一块白布在脑袋上缠了三圈,在后脑系了一个活扣,我把右腿的裤腿挽过膝盖,然后我拄着那块木板一瘸一拐地往二门走去。

 现在我像一个刚从阵地上退下来的伤兵,或者像一个刚被去了势的小太监,总之我所呈现的狼狈像完全可以得到任何人的同情,但我心里知道,任何人中绝对不包括狠角色和狠角色的领导们。

 我被意料之中地拦在了二门以外,门卫小哥以一种“你从天上下来的?”的惊讶表情看着我。可能是他被我伤兵般的形象感动了,他在沉默三十秒后冲着我佝偻的身体敬了一个军礼。在他还没说话之前,我也有样学样地回了一个礼,尽管这个礼敬得与他的不可同日而语。

 我抢先开口:“伤是被驴踢的,驴踢了腿,头不是,头是驴踢我以后我想报复它,就用棍子敲驴腚,结果棍子弹起来砸在我头上,后者跟驴没关系。”

 门卫,“我没想问驴踢过你什么部位,我想问你干什么去,瞧你这伤势,你最应该去的地方是医院。”

 我说:“这不伤得不轻吗!我想去休班。”

 门卫道:“都他妈这个德行了,你还要亲自来休班,我说你是太尊重领导了,还是太不拿自己当回事。”

 我:“都有吧!都有……领导认真,坑跟萝卜一样多,我不上没人顶替,您也知道车间的规定,领导要验伤的。”

 门卫:“就你这德行我实在不敢放进去,你说你再死里面,我要负第一责任,要不这样,打电话让你领导过来,让他看看你这死人样,他也就准了!”

 我祈求道:“您还是放我进去吧,进去门就到,三两步的事,至于我能不能死在里面,那肯定不会,即便真死了也是白死,跟您没关系。”

 门卫:“那好吧!二十分钟,过了这个时间我可进去找人,到那时可别怪我没现在客气。”

“好嘞。”我答应着,以一个瘸子能达到的速度迅速拐进了二门。

 一看就知道来晚了,整个分厂都在忙不迭地交接班,而我们的狠角色又是一个终日枕戈待旦,整天二十四小时处理车间政务的工作狂,他对于迟到这个概念有着天生的敏锐感官,他不迟到,还不允许别人迟到,哪怕是一分钟也要搬出规章制度压你。

 我刚一进车间门正好碰上了厂长,厂长是一个跟谁都不结怨的人,一看我这副德行,上去拉着我的胳膊说:“刘二真是个好同志,都这样了还带伤上班,这叫轻伤不下火线,要号召全厂职工学习,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找我,厂部就是你坚强的后盾。”

 我说:“厂长,我现在就可以找您,您看,这伤得不轻,火线看来要下了。”厂长:“哦!那你去找小狠同志,让他协调一下,刘二同志你也知道,坑跟萝卜一样多,少了萝卜坑就塞不起来,要是劈柴能填坑的话,我叫你们这些姑娘小伙们都回家抱孩子去。”

 厂长说完后抬脚轻轻碰了一下我当拐杖的那节劈柴,用吃不准的语气问了一句,“真的假的?”我知道他是在质疑我的伤腿,但此时正是个装逼的好时候,就说:“厂长啊!劈柴真是宿舍床上的板子,腿是真被女朋友的男朋友打伤的,假如您想听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我们可以找个能坐下两个人的地方好好说说。”

 我说完后厂长像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他伸出右手,把我遮盖着额头的头发撩起来,用四个手指试探着放在我的额头上,“刘二同志啊!脑袋比腿伤得厉害啊!赶紧让小狠同志给你一天假回去看病,记住重心是脑子,不是腿。”

说完后他指了指我的脑袋摇了摇头走了!我站在原地回了回神,“不是……厂长我的头上裹着纱布哪!您觉得我发烧的话狠主任那儿有温度计,量量才准,腿比脑袋厉害啊!”

 但厂长没再回头径直走了,我在后面伸出中指做了个插的动作,“去你妈的脑袋,您老子脑袋才有问题来。”

 厂长是我所见过的人中最会和稀泥的一个,仁义礼智信,温良恭俭让,是他整天挂在嘴边的东西,但这也是他最拿不出手的东西,他不当政客真是白瞎了这副皮囊。

 我继续我的漫长休班路,我躲过了织造车间像看猴一样看着我的那些眼神,我敷衍过准备车间那些好事者的盘问,我被一帮交完班正准备洗澡的人簇拥着进了准备办公室。枕戈待旦的狠角色,正用圆珠笔在我考勤表的空格内,打上一个足以超出两格的劈叉,证明我的这一天被他判了死刑,按迟到半小时记旷工一个计算,我已经迟到了一小时,也就是说,如果我无法用伤病说服他的话,我的这个月工资将会被全额抹掉。

 我在进门之前早就想到了,狠角色习惯对待请假的人先劈头盖脸训斥一顿,然后再说事,于是我想先瘸到他桌子前,等他训斥完了,我再说话。但我还没往前走,他已经开始骂了:“刘二啊刘二,你又跟我整安装时的那一套,你说你烦不烦,每次套路都一样,上次是吊胳膊,这次又拄拐杖,既然你喜欢自残,怎么不直接剁个手指头拿给我看,那多直观!”

 我说:“主任,我在您的英明领导下已经逐渐改掉了以前那些坏毛病臭习性,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现在连烟都戒掉,我已经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可造之材了,你的这些话让我觉得我比窦娥还冤枉。”

 狠角色,“刘二,你就是个混蛋,不折不扣的无赖,有句话叫蒸不熟煮不烂,就是形容你这种人的,我能给车间每个人准备一箩筐夸奖的词语,但是给你的只能是,死兔子,烂苍蝇,臭狗屎这些最肮脏的话,把你形容成任何动物都是对这些动物的侮辱跟亵渎,假如世界上少了你,我相信人类会干净很多。”

 狠角色骂得酣畅淋漓,对我的攻击简直就是摧枯拉朽势如破竹,如果人能被骂死的话,我想狠角色再使点劲,我也就一命呜呼了!但是他没再继续骂,而是沉默了十几秒后,突然伸出右手,啪!啪!啪!抽了自己三个嘴巴子。我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径直往后退了一步。然后狠角色站起来冲我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刘二对不起,我道歉,不该对你进行人身攻击,但骂了就骂了收不回来,我只能抽自己嘴巴子,我早知道狠角色是你给我起的外号,你们都背地里骂我,说我吃人不吐骨头长头不长尾巴,我知道你们都到谈恋爱的年纪,我也能体会没日没夜加班的辛苦,可有什么办法呢!上面逼我,我只能往下压你们,话又说回来,车间总要有人干,生产总得有人搞,整天松皮懈骨的那不叫管理,那叫放羊,既然选择了魏桥创页,就要好好对待这份工作,不然就回家种地放羊去。”

 最后我还是拿到了我的休班,但这次以后我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谁对谁错?是我的价值观有问题,还是狠角色的人生观扭曲,或者说我跟狠角色都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一个时代所造就的畸形的企业文化。

 多年后我也走上了管理岗位,才慢慢地对狠角色有了重新的定义。人一定要有信仰,也得有信念,不能被自己的好恶禁锢住思想。魏桥创页集团加班加点是人神共愤的,但魏桥创页的为国创业为民造福的事实,也是不可抹杀的。之所以说这些话,是因为我觉得我们那一代人正好赶上了这么一种机遇,我可以骄傲地说,我们亲手缔造了一个企业的辉煌,不是你某一个人或者几个人的事,是人人有份,你忽略哪一个人都是在亵渎他们曾经的血汗。

作者简介

刘天明,山东魏桥创业集团牛仔布染色管理员,爱好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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