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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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不能寐

 作者丨中枢居士  摄影丨刘敏

 “喝水，喝水，喝水！”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在凌晨一点半又发出来，这是今晚的第二次了。

 隔壁房间里传来一阵辗转反侧声，动作故意有些大，那是爱国媳妇明确告诉爱国她不耐烦了。

 爱国迷迷糊糊地从小卧室的床上爬起来，伺候娘喝水。

 爱国娘已经不能生活自理了，算是半失能老人，到了必须儿女照顾的时候。每年七月八月是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也是轮到爱国家养娘的日子。

 爱国媳妇是个睡神，每天睡眠要在十个小时以上，耽误了啥也不能耽误了睡觉，雷打不动。爱国娘夜里的叫喊声，对于爱国媳妇的睡眠来说，是个致命的打击。爱国媳妇夜夜在床上腾转挪移，又加上处于更年期，睡眠质量很差，有时实在受不了了，就冲爱国发火。

 “我冷，我冷，我冷！”爱国娘的第三次呼喊声开始了，爱国看看手机，凌晨两点二十一分，正是人们熟睡的时点。

 爱国趴在娘的耳朵上与娘讲道理说，别喊叫，家里人和楼上楼下的邻居都睡觉呢，别吵醒了他们。爱国娘不听，只管自己呼喊。

 爱国媳妇没有睡踏实，又不耐烦地翻了个身，伴着打了一个响嗝。爱国知道，媳妇的胃病又犯了。

 爱国心里好难受。一边是风烛残年有病需要照顾的娘，一边是刚刚进入更年期，喜欢睡觉，又犯了胃病的媳妇，掂量掂量这头，再想想那头，哪头都不容易，哪头都放不下。

 爱国想想娘，不容易啊！娘把爱国从一尺长短，养成了一米八的大壮汉，从孕育，到生产，到教育，到养大成人，再到娶媳妇看孙子，期间饱含了多少酸甜苦辣啊。

 娘说，爱国从小是吃着馍馍沾白糖长大的。那时候馍馍很缺，白糖更缺，那是限量供应的。真不知道娘是从哪儿弄来的钱和粮票，那时大人们都吃地瓜面、高粱面、玉米面，也不知道娘从哪儿弄来的白面。

 还记得那年冬天特冷，娘给爱国做了一件蓝色小大衣，加长加厚的，类似现在的长款羽绒服，穿在身上特暖和。其他小伙伴都羡慕地瞥爱国，钢头央求爱国穿了穿，他俩还成了好朋友。那年冬天，大部分小伙伴都冻了耳朵和手脚，爱国一直没有冻伤。爱国娘说，只要一年冻了，就年年冻。

爱国也记得，只要他看书学习，娘就不让爱国干活，爹让干也白搭。娘的坚持，让爱国考上了学，成了国家干部。

 ……

 爱国想到这儿，下定决心：绝不送养老院！娘的好，一波一波如潮水般涌来，爱国更心疼娘了，娘咋长了这样的病呢？正是享福的时候啊！

 “热啊，热啊，热啊！”爱国刚给娘盖上薄毯没几分钟，娘又开始喊热。爱国轻轻地起身，走进隔壁娘的房间里，把娘身上的毯子拿开。

 爱国媳妇明显是忍耐了许久，一夜难眠，娘不停的呼喊声，让她实在受不了了，她也顾不了夜深人静，大声冲爱国喊叫：“明天送养老院，实在受不了了！”这已经不是爱国媳妇第一次说了。

 爱国媳妇第一次说这话，是她在单位趴在桌子上睡觉，被领导逮着挨了批评以后。

 爱国知道，以前媳妇是通情达理的人，只是现在遇到了更年期，更年期又遇到了犯病的娘，媳妇需要发泄，需要释放，爱国理解。

 想想媳妇，也不容易！自从二十出头让咱娶进门来，当年水生生、白嫩嫩的一个娇小姑娘，给咱生娃育娃，帮衬老家的日子，不舍得吃不舍得穿，白手起家，硬生生地把个日子过成了“小康”。

 因为家底薄，媳妇跟着爱国没有享多少福。都说夫妻是同甘共苦，“同甘”也就是爱国那张“油嘴”哄哄媳妇开心，更多的是“共苦”。

 那年单位组织去杭州学习，小姐妹们都买了真丝裙子，爱国媳妇说真丝滑触溜的，不喜欢穿。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啊！爱国知道，那裙子最便宜的六百多元，媳妇一共带着五百元去的。

 现如今，几根白发牵着几条皱纹，把可恨的更年期这东西领回了家，让爱国亲切可爱的媳妇，变得忽冷忽热，易怒烦躁，偶尔还会面目狰狞。

 “头木，头木，头木！”凌晨四点，是娘的第四次叫喊。

 爱国媳妇刚欲睡熟，又被吵醒，怒斥：“送养老院，送养老院！实在受不了了！还让人活吗？”

 爱国感觉媳妇好无辜，娘长了这样的病，吵的更年期的她，睡不好觉，每晚备受煎熬。要不，把娘送养老院吧！爱国狠狠心，下了决定。

 天亮了，手机的闹铃响了第三次，爱国终于从清晨短暂的酣睡中醒来。

 隔壁又传来娘的叫声。

 爱国媳妇揉着困顿的双眼，叹口气说：“唉！又熬过了一夜。”爱国媳妇知道爱国是大孝子，把娘送养老院，爱国是无法接受的，提议说：“要不，雇个保姆吧，咱俩也稍微轻松些。”

爱国头里晕晕的，摇摇头说：“我早想过了，那样保姆可以替咱伺候娘，可是，娘的叫喊保姆是管不了的，不解决问题！”

天已经大亮，俩人陷入了沉默......

作者简介：中枢居士，山东利津人，文学爱好者。偶来小感，为诗为文；偶见报端，欣喜不已。功底粗浅，灵感驱笔；以文娱心，与人共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