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伴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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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伴 儿

作者丨李泽花

摄影丨王高山

人到了老年，交际面会越来越窄，这时候一定给自己留好一张底牌，那便是老伴儿。前几天老伴儿生病住院，病房里那一幕幕情景都告诉大家——少年夫妻老来伴啊！

记得医生看过老伴的x片说：“肺上有结节，赶紧到大医院去看吧。”只感觉我头“轰”一下，马上想到了我那因肺癌去世的二嫂，那时的我真是六神无主了，短暂的慌乱后我赶紧调整了我的状态，决不能让老伴儿知道。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来到坐在医院休息室的老伴儿身旁，故作镇静地说：“医生说没事，就是有个结节，可是你经常吐血，我还是不放心，咱还是到萧山人民医院去看看吧。”当天我就陪老伴儿住进了萧山第一人民医院，进行了一系列检查，可要等三天后才出结果。

对于我来说，三天如三年啊。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我与老伴儿的点点滴滴，可不知为什么，想到的都是他对我、对孩子、对家庭的好，老伴以前的不好全部忘光了。是啊，别说年轻时了，就前几年，我们还能帮女儿看孩子，伺候老人，生活中谁也没顾上谁，总感觉自己还很能干。可今年送走老娘后，心一下空了，明显地感觉自己老了，有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特别是老伴儿，耳朵也聋了，坐下就想睡觉，连续咳嗽一个月，近期又有些吐血。此时我一心只求老天保佑，不是癌症就好，只要能治，我会天天陪伴。

虚惊一场，老伴儿得的是肺气肿，需住院治疗。

我们住的是大房间，三张病床紧排，每张床位都有一圈布帘包裹着，像蒙古包叠立着，老伴住在了靠门的五号床位上。七号床上的老伯八十多岁，有一专职保姆伺候着，偶尔见一儿一女来看看，嘱咐保姆几句，也不会和老伯说什么。老伯的老伴虽然瘦弱憔悴，身体也不是很好，但每天坚持来探望一次。老伯虽病得说不出话来，但那双呆滞的眼睛一直望着大妈，欲语泪先流，大妈帮大伯擦眼泪，和他说话，虽然萧山话我听不懂，但我能感觉大妈在安慰和嘱咐大伯，大伯不时会发出“嗯嗯”两声。看老俩的手每次都是那么握着，握着不松开，一直到走。大妈临走时说的话我听懂了——“我好的，放心吧。”她知道躺在病床上的老伴儿也时刻挂念着她。

六号床位上那位，干瘦得像是脱皮的树干，手指头都弯曲着，像是用树枝做的小耙，真是骨肥肉瘦。白发里偶立着几根黑发，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有一双深灰色的眼睛，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他嘴巴不停地絮叨着，听不懂说的啥。他老伴一天三餐按时送饭，平时没见有人陪着。我多嘴问他老伴：“儿女呢？”“一个女儿远嫁。”语气里带着伤感回答我。这男的不发烧了也就出院了。夫妻俩临出门回头对我说：“你们多幸福啊！孩子们不断地来探望，你咋生这么多？”哈哈，我咋敢生这么多！是我的侄儿侄女侄媳们啊！

这男的刚走又进来一江西男的，是肺结节来化疗的。江西男子老伴儿很健谈，一脸的慈祥，笑起来时眼里藏着满满的爱意，一会儿就混熟了。从交谈中我知道了他们的大女儿在老家干老师，招了一上门女婿，可好了。小女儿就在这医院实习，小女儿虽然在本医院工作，但是也很少看见孩子来照顾她爸爸。白天黑夜就她在陪老伴儿，化疗反应很厉害，呕吐厌食，折磨得男子无力说话，浑身难受。女人照顾得那才叫体贴入微，一会按按腿，一会捶捶背，精心地伺侯着。男子不时地睁眼反复说着一句话：“歇歇吧，歇歇吧。”“只要你好受点，我没什么，坚强点很快就好了。”老伴安慰着。

我的老伴是任性的。“床是不舒服的，气味是难闻的，不让吃辣咋吃饭呀？唏哩哗啦咋睡觉呀？走吧走吧，回家吧。”他天天这样轮回地念叨着。我这急脾气现在也急不起来了，床不舒服，我给你加厚；气味难闻，我给你喷香水；饭，你想吃啥，我给你回家做；你睡觉我给你站岗，不出一点动静。哄着，看着，只要你好好在这儿治病就行。就这样老伴儿还想“偷跑”，又不能说他，只好从上海搬来救兵——小女儿。小女儿一席话戳中要害了：“医生能治的病为什么不治好呢？等着医生不能治了，花多少钱也白搭了，你就后悔吧！”经历了这些后，老公也温柔了许多。“快回家歇着吧，别累着。”这是从来没对我说过的啊，感动的我语塞了，说什么好呢？

淡茶饭，粗布衣，知冷知热是夫妻。老伴才是陪伴我们最久的人。到老了才明白，知冷知热的夫妻，才是一生中最宝贵的财富。

作者简介：李泽花 ，东营市利津县汀罗二中退休教师  现居住杭州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