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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欣慰没嫁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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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她欣慰没嫁错人

作者丨王文平     摄影丨王高山

周末打开电视,某频道正在播2011版《水浒传》。画面中的林冲,在风雪弥漫的深夜,形单影只,丈八蛇矛挑着酒葫芦,枯黄浩淼的芦花荡映衬着他的忧郁、沧桑、隐忍、孤寂与凄凉,此时,他不禁仰天长啸:“好大雪!”

剧集中当狱卒问及林冲为何委曲求全不逃跑时,林冲幽郁地说:“要不是为了再见自家娘子,有朝一日能够团聚,叫她欣慰没嫁错人,怎能支撑到现在?”虽寥寥几句,却道出了一份责任,一份坚守。

翻遍整部水浒,林冲是唯一的孤独者。林冲之所以能打动人,不仅仅是因为他对梁山起义军的贡献,而是其骨子里爆发出的那份坚守、那份责任、那份侠骨柔情。即是在最黑暗的岁月里,他也依然孤独地坚守着“叫她欣慰没嫁错人”,别无选择地与那个社会血拼到底。

林冲的兵器是丈八蛇矛,锋芒外露,这与他隐忍的性格,翩翩的外貌形成了鲜明对比。他本是体制内的高级军官,接人待物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他一出场就吸引了观众的眼球,他不是那种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也不是李寻欢式的病怏怏型高手,他是一个有格局、有魅力、有约束的英雄。他宽厚,遭差人谋害反能以德报怨;他仁慈,即便逼上梁山纳投名状也绝不乱杀无辜;他有大局意识,梁山几次政变都是他主持局面;他侠骨柔情,身陷囹圄仍独善其身,对自己的妻子无比深情。

01

电视剧中,那时那景最让人感到无助的一句台词,莫过于林冲在野猪林的那一声长叹:“不知这日头何年何日才能照下来!”

那确实是一个乱世,昏官当道,残害忠良,一路追杀。从京城到沧州,林冲隐忍不拔,苟延残喘,命悬一线,为的是留得性命,日后再挣得功名,叫她欣慰没嫁错人。

但林冲最终还是被朝廷抛弃了。“我不愿杀人,也不想杀人,是你们逼的!”在这一声怒吼里他结果了陆谦的性命,同时也毅然与社会决绝。利剑出鞘,豪气干云。

我们似乎能够听到在过去的岁月里,酒碗摔碎的清晰的破裂声,还有随着这破裂声腾空而起的豪气,像暗夜中崩放的烟花,瞬间填满虚空,撼人心灵。

林冲在历史上只是一个虚拟人物,但像他这样坚守初心,独善其身的君子却比比皆是,至今屹立于历史各个时期,迤逦千年,不管这之间有多少黑暗的、不靠谱的漫长时光,那份初心,那份责任,坚如磐石,岿然不动。

公元前202年冬,垓下之围,四面楚歌,英雄末路,霸王别姬。此前,项羽与刘邦交战七十余次,从无败绩。

此时的项王,抚今追昔,心潮难平,面对爱妻的翩翩舞姿,

眼泪腐蚀了他的伟岸。“力拔山兮气盖世,时不利兮骓不逝;骓不逝兮可奈何,虞兮虞兮奈若何!”悲情的歌声,唱出了缠绵、唱出了不舍与无奈、唱出了责任与坚守。

项羽与虞姬,演绎了一场千古不朽的爱情悲剧,在他们的身上,历史似乎也不好评判是与非。他拔山扛鼎不皱一眉,席卷千军不眨一眼,她一身轻衫,一纤东风。英雄与美女,战争与爱情。他们一路烽火,一路颠簸,从无别离,而今乌江的烟波,卷走了她的容颜,淹没了他的英姿。他们的爱情,他们的沙场,在那奔波的鞍马中,踏起了红尘里最凄凉的一迹亮色,走向了历史的最后。

项羽,人中霸王,乱世英豪,骁勇善战,不拘小节,虽性格暴躁、自命不凡,却对自己的妻子柔情似水、从一而终,用对一个女人的坚守完成了一个男人的涅槃。在攻占咸阳后,虞姬因自己不能生育曾多次试图说服项羽纳妾。最后一次,项羽勃然大怒,一气之下,火烧阿房,将秦宫所有女人遣散回家,纵使弱水三千,他只取一瓢饮。

又是一个乱世,又是一个硬汉的柔情,又是一份对初心的坚守。

林冲与项羽,一草寇一帝王,一隐忍一高傲,社会地位无可比量。项羽改写了历史,林冲充其量不过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沙尘,但他们都同样的孤独,林冲孤独的凄清寒冷,项羽孤独的澎湃汹涌;他们也同样都坚守着初心,林冲坚守的困苦,项羽坚守的悲壮。

但,这种孤独,这种困苦,这种悲壮,让人为之敬仰!

没有悲壮就没有崇高。项羽失去了江山,但也正因这失去,历史才会铭记他的悲壮,而从这份失去里,我们也才能够抚摸一个硬汉的柔情,才能感受一代霸王的爱情神话。

02

修身 、齐家、治国、平天下,一个人想要顶天立地,想要齐于家、治于国、驰骋于天下,首应有廉有耻,独善其身,行为有范。对一个女人的坚守,是叫她欣慰的基础 ,是齐于家的一份责任,是一个有廉耻之心的男人对自己灵魂的最忠诚告白。

北宋司马光,不仅官拜宰相,而且也是著名的史学家、文学家,在政坛、文坛皆能呼风唤雨。北宋是个重视文人的时代,文官的地位很高,北宋也是一个讲究享受的时代,文官的生活很奢侈。尤其是有一定品级、一定地位的官员,如果没有三妻四妾,就会受到众人的审视。但司马光终其一生,与妻子举案齐眉,白头偕老,拒不纳妾。

司马光年轻时担任通判,其妻十年未能生育,心中有愧,担心丈夫蒙受无后的不孝罪名,便私下里请太守物色一妾送与司马光。碍于太守夫人颜面,司马光不便拒绝,但也没明确接受,回家后,对那侍妾不理不睬。对此,妻子以为是自己横在二人之间的缘故,便安排自己离家一些日子并嘱咐侍妾要照顾好丈夫。

入夜,侍妾打扮妥当,走进书房,端坐床前,千娇百媚,望穿秋水。但司马光并未对其美貌容颜,似水柔情所动,见其现身书房反而怒叱:“夫人不在,你胆敢来此?速去!”随后,侍妾便离开了司马府邸。

司马光胸怀洒落,光风霁月,金钱美色,不入法眼。做人温良谦恭,做事刻苦用功,为官刚正不阿,对妻子从一而终,这种私德,令人尊崇。

《大学》中有语,诚於中,形於外,君子必慎其独也。慎独,是大事者生命中不可须臾离开的信念。一个男人见利忘义 ,见色起意,面对钱色不能保持慎重的戒心,这样的男人无论干什么都会心猿意马,想入非非,成不了君子,称不上英雄。

君子,应人格高尚,灵魂洁净。

史学家钱穆评价陶侃与桓温时说:“陶侃可比诸葛亮,桓温只能比曹操。可见军人还如其他一切人,兵事、政事、人事、干济、学问、修养之外,最高还要有一人品在。此乃中国文化传统中,至高无上的特点。”

人品,是对一个中国人的终极评价,过去如此,今天亦如此。一个人,行走在社会,倘若三心二意,目标飘渺,不懂坚守,那么他该怎样去经营家庭?又该怎样规划他的一生?一个男人对初心的女人不能坚守,那么还有什么能够唤醒他的忠诚,在这个复杂的社会中他的人品又该安置何处?

古往今来,多数人的一生,都是为了“抓住”,抓住便是抵达,便是人生盛宴。如果仅仅为了抓住,为了抵达,丢失了初心,丢失了坚守,历史上只剩下司马相如、陈世美诸如此类的人等,没有了项羽、诸葛亮、王安石、司马光这种懂得珍惜,懂得坚守,不忘初心的人,那么我们应该树立怎样的价值观?应该怎样抒写人生主题?又该怎样去完善人格人品体系?

中国,自古以来有各色人等 ,但能够真正延续这个国家优秀品格的,是那些面对财色,望而却步之人;是那些身处逆境,不忘初心之人;是那些做人做事,都能熬得住、把得牢、做得彻之人,这样的人很少,但会被永远铭记。就像《水浒传》中的林冲,在那个黑暗的社会,坚守底线,独善其身。也正是这份执着,这份初心,让我们看到了高尚的人格,光洁的人品,让我们看到了一位君子的儒雅正统 ,一位英雄的沧桑凝重。

03

浓郁的酒香为水浒好汉们增添了一股豪情,大碗喝酒,畅快淋漓。但林冲的酒是苦涩的,是孤独的,是难以下咽的,这酒凝缩着对家的责任与牵挂,凝缩着一个男人的初心与坚守。 

在那个杀机四伏的社会,在那个冷漠无情的雪天,他只能仰天长啸,发出了一生中最慷慨深沉的一曲哀歌。

作者简介:王文平,生于1985年,炼油工程师,已发表长篇小说《怕水的鱼》、《玫瑰森林》、《半颗泪》、《倾诉》等,分别发表《新形势下油品质量升级的反思及构建》、《略论国内汽油池的组成》、《烃类水蒸汽转化制氢装置低负荷运行操作的优化》科技论文三篇,《简帛文字入印浅析》、《徐三庚篆书初探》书法论文两篇,书法篆刻多次获奖。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华诗词学会会员,中国楹联学会会员,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口区书法家协会副秘书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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