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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韩天民 摄影丨曹新庆 编辑丨茶醉
上次，朋友们看了我写的《老婆》，反应还挺大，也真没想到。文底留言里还有个妹妹说:“看着看着，皱纹都笑出来了，把自己都笑老了。”您可别吓俺，要是都和您那样，那谁还敢看俺的文？要是您实在想看，我出个主意:用胶带把额头粘起来再看，让它笑也笑不出来，您就大着胆子猛笑吧。
这篇主要是写写我和媳妇结婚那点事。自从那天相完亲回到家，母亲忙问我咋样?我高兴地答道:“您说咋样就咋样。”母亲笑了。你说也怪了，媒人姐姐回去一说，她那个“傻”小姑子居然也愿意了。激动地俺在家里镜子面前照了又照，心里光纳闷: 俺除去有个傻大个，满脸的青春美丽疙瘩豆，哪里还吸引人？要么她就近视眼，要么她就缺点心眼。嗨！管她呢，骗来再说吧！
结婚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了那几天。按我们当地的风俗，婚期日程大约得三四天，第一天叫响门，也叫送圆房。就是媳妇娘家把嫁闺女的嫁妆送到婆家来。一般嫁妆也是婆家的彩礼钱买的，也就是给娘家买个好，这样胡倒腾好看，跟现在嫁女基本一样。俺觉得虽有点委屈，但细想想也对，谁家会把养了二十好几年的大姑娘白送给你，娘家不留你的彩礼钱你就烧着高香了。要是谁家嫁闺女倒贴点钱，村里人还不笑话死你，就说这家人太贱，养大的闺女不值钱。
响门这天，叔叔伯伯、七大姑八大姨都早来了。屋里屋外，好一片忙活。晚辈们挑水、烧水、扫地、贴红纸（那时还没安装上自来水）。长辈们纷纷给来贺喜随礼的乡里乡亲们递烟倒水，嘘寒问暖。经验多的有威望的则坐在酒桌旁，商量着咋样把婚事做得更完美。忙厨的大师傅们则煎炸蒸炒，那时也没有地沟油炒的菜，也没有假烟假酒，整个院子里都飘着肉菜汤和酒的香味，一片欢声笑语。
结婚时我家有大红漆门的六间砖瓦房，门口方桌摆着一对刷着大红漆的木头箱子，十铺十盖的大花被褥也摆在上面。英克莱自行车崭新铮亮，还有二十一寸的大彩电，这也是我们村里第一台彩色电视机，当时在村里，我家也算是首屈一指的富裕人家。说到这里可能有人会问:“你家那么有钱，咋那么难找媳妇？”你还别说，那时俺家还真有钱。老爹在油田干工头，我上班一月还有好几百的工资，哪能没有钱。可就是俺的名声有点不大好，老百姓的话——就是有点禁不住打听，俺又懒又馋又大胆，从小坏咱就不说了。你想想，像我这样子，谁家会把姑娘往火坑里推，还敢送给我。俺的老爹老娘还不下点血本咋能骗个媳妇来，要是真打光棍了那还不是他老俩口一辈子的心事?！
最累人的事，要算响门那天晚上给亲戚们磕头仪式，凡属于亲戚，只要比我辈份长的都得磕。磕就嗑吧，一个磕完，又得站起来再跪下去嗑头。驾毡（婚事主管人）主事的高声喊:“给你十七表大爷表大娘磕头，给你十八表……”亲戚又多，差点累死俺，膝盖都跪红了。细想想，花上钱娶这么个漂亮媳妇，还真不容易。可人们都奇了怪了，有儿的人家花了钱还都那么高兴，谁让人间男多女少啊。
第二天一早母亲就叫我起床，我也兴奋得没睡好。驾毡主事早来了，母亲边帮我穿西服边嘱咐:“要听你叔的，让你干啥你干啥。”驾毡主事叔叔有点斗鸡眼，恰似个小丑，他笑着和我说:“一切听我指挥，我回头你回头，我干啥你干啥，听好了昂。”我频频点头。
结婚那天用了四辆车，两辆吉普车，一辆桑塔纳，还有一辆什么车我忘记叫啥了。鞭炮齐鸣，吹吹打打，迎亲的队伍浩浩荡荡上路了。
快到媳妇村口时，天公却不作美，下起了小雨。我心里暗暗怪怨看日子的神仙姥爷（当村远房的）咋看的日子，还白瞎上了一箱酒。那时媳妇村里还没有公路，还好，地面仅湿了层皮，不一会就到了她家门口。那天看热闹的特别多，村里人都想看看俺的容貌。据老婆回忆说我那天由于紧张，走路一条腿长一条腿短，像是被打败的兵。我紧跟着驾毡主事叔后面，跟他说的一样，他回头我就回头，他又是斗眼，光白眼珠，我想乐，又乐不出来，至于回头看啥，我也不知道。
接女婿的都是长辈，进了屋把我让到正位上，这也是我长这么大，最辉煌的一刹那，长辈们都对我毕恭毕敬点头微笑。媳妇家二舅忙着帮我倒水夹菜，俺真有点受宠若惊。我有时偷偷用手狠狠掐掐自己，心里想:“要镇定，镇定，别说傻话。”
女婿酒席用时一般很短，但我觉得好长，好不容易熬到了上轿的时间。驾毡主事叔紧冲我使眼色，我恍然大悟:对啊！在家商量好了，偷块媳妇家的馒头。快走出门口的我赶忙又跑回了屋里，掰了块馒头放进衣袋里。媳妇家二舅看到笑了，直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那是啥“阴阳”。
外边的小雨渐大，却丝毫没影响到看热闹的兴致，人还是有增无减。我害羞地赶紧钻进了那辆载我的小车里。根据习俗，俺由女方娘家走出门时不需要与媳妇同时上车，也不像现在那样——连搂带抱，连演带闹，再把那“活祖师”抱进车里。我在车里静静地等着，也是盼着心目中的女主角出场。好不容易媳妇从土屋里被俩女人搀扶出来。那时娶媳妇没有婚纱，媳妇穿着大红袄，头上还插了几朵花。等老婆走近些吓了俺一跳：是哭着出来的，这可是俺想不到的事。哎吆！娘唉！这是咋了？难道是跟俺委屈？委屈可别收俺彩礼啊？要知道那是三千块啊！要是娶回去再不愿意，那不坑死俺。那时傻乎乎的俺还真没猜出媳妇的心思。
小车是扭着屁股开出来的，好不容易开到了公路上。心情郁闷的我跟驾毡主事叔发牢骚说:“叔，为啥不走近道啊，还转那么远？”“滚！别说傻话，看好的道不能乱改，那叫改嫁，刚娶的新媳妇你就让她改嫁啊？必须原路返回，啥也不懂。”驾毡主事叔生气了。我挠挠头，司机也笑了。
到了家我先下了车，当村看热闹的人更多，都争抢着看新媳妇。我急忙跑进屋悄悄地跟母亲说:“媳妇上轿时哭了，是不是后悔了啊？”“唉！傻巴，那是您媳妇舍不得离开娘家，啥也不懂。”母亲无奈地笑了。我也挠挠头笑了，心里悬着的石头也落了地。连忙高兴地说:“嗨！管她呢，反正是骗来了。” 七大姑八大姨听了也笑了。
新媳妇下轿是隆重的娶亲环节，鞭炮齐鸣。闹媳妇的不分辈份大小，进门时媳妇头上被扣了一头染红的花生和彩纸包裹的糖块。门口抢糖的，翻俺花被角的、（农村习俗，里边放糖和花生。）嬉笑着、打闹着涌进了婚房。农村闹新媳妇很粗鲁，媳妇被撞过来撞过去，俺看看还真有点心疼。心里想:“好不容易花钱娶了这么个媳妇，让你们这些家伙撞来撞去，要是给俺撞坏了，俺可要赖着您。”有心想去阻止，可又怕人家笑话俺。
到了晚上，最难过的一关到了——“说盘子”，我们这儿叫这词。不知大家看没看老电影《喜盈门》，电影开头就是剧中人叫仁文的娶媳妇说盘子，新郎新娘啃别人用线吊着的苹果，重复多次，就是咬不到。发小狗子闹得最凶，馊主意也特别多，他让我和媳妇咬块糖。你说总共才一公分的糖咋咬？还用线吊着，使坏的狗子摆过来摆过去，要是一不小心咬坏俺媳妇的嘴唇咋办？那时我暗暗发恨:狗东西，等你娶媳妇我让你和你媳妇咬干辣椒，辣死你俩。
一晚上就跟耍猴一样，整个婚房里“哈哈”声炸破天，好不容易折腾到十一点，才送走狗子和那些瘟神们。可戏剧性的一幕又出现了，就叔家十一二岁的弟弟坐在炕沿上，困得眼睛半闭，还天真地问到我:“哥哥，我在哪头睡？”
“滚！回家吃奶去。”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吼了句。
“哎呀！娘唉！”弟弟吓得撒丫子就跑了出去。媳妇趴在炕上咯咯地笑出声来。过后我才知道，哥哥结婚，头一晚上小叔子得陪着过夜。唉！这是啥风俗？
一夜无书，洞房那点事谁都知道，咱也不好意思说了。媳妇起得早，刷牙洗脸，端尿盆，可她返回来叫我起床时，吓了我一跳。哎呀！妈呀，白天看到媳妇那白净净的脸变得黑红黑红的，和娶进门前变成了两个样。我直愣愣地看了她好长时间，缓不过神来。我赶忙穿上衣服跑到脸盆旁边，搅了搅她洗脸的水，起了半盆的粉沫子。老婆看出了我心里藏的猫腻，脸更红了，差点抹了眼。心地善良的我也想起了媳妇的不易:姊妹八个，大姐姐老大，早已出嫁。前边五个哥，一个弟弟，她老七，帮母亲洗衣做饭种棉花，起早贪黑，也真不容易，粗糙的小手上长满了老茧。若拿她吃的苦跟我在油田上班时的“小妖精”们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有良心的我忙安慰她:“没事，没事，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以后别抹了，还是原色好，我会把你养白的。”媳妇破涕为笑了，那时的她对我哄鬼的话深信不疑，言听计从。当然了，刚结婚那几年，媳妇确实跟我享了几年清福，也养白了。可随着年龄的增大，哄鬼的话越来越不靠谱了，生性懒惰的我反过来享受她的清福了。
好了，朋友们！也只有写到这里了，看长了会觉得俺写的文无味，觉得好就转啊，还有《老婆》(三)啊！哈哈！
作者简介:
韩天民，利津县汀罗镇人，百姓中的“低层”人物，在家养鸡。不爱问天下事，一生懒散，爱好点文学。偶尔闲时喜欢写点打油诗和现实生活中的小实文，有对有错，可供大家贬褒评比。愿俺的小文能给你们带来开心和快乐，恁的快乐也是俺笔尖的快乐，它也会随着大家的快乐心情飞起来，飞出更多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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