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年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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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年集

作者丨东方雨

我写得是小时候的事，离现在也快五十年了。

我们这流行一句过年的俗语叫做：“嘲吧孩子赶年集。”那时节不管有钱没钱，孩子们都会到年集上去逛逛，所谓叫花子过年穷开心呗！每逢年集，母亲都会给我和二哥两三块钱，让我们到集市上买鞭炮和年画。永安大集是垦利县方圆几十里最大的集市之一，离我们村仅有五里路，出了村子来到大路上，一眼就能望到周围村子熙熙攘攘赶集的人流。

集市上的人可真多啊！像我和二哥这样闲逛的人就更多。卖灯笼的扛着一根长长的竹竿，竹竿上面用绳子穿着上百个用草席和塑料纸扎制的灯笼，有写着“福”字的、有写着“喜”字的，还有画着梅花的煞是好看。灯笼两毛钱一个，便宜得很。小姑娘们则围着卖头花的摊位指指点点，挑来挑去的，那些头花大部分是用类似海绵状的东西制成的，品种繁多，五颜六色，小姑娘们试着戴在头上比划着、说笑着。还有卖绸子的，那绸子大约一寸来宽，红的绿的居多，姑娘们用它扎起头发可好看了。

集市上人越聚越多，过街口时必得要挺直了身子，人几乎被挤得飘离地面。往前走有卖高香的、卖烧纸的、卖蜡烛的、还有卖糖葫芦的，糖葫芦我们这称之为“糖蘸”，卖糖蘸的人扛着一根上面缠着草把的棍子，糖葫芦上沾着糖，插在草把上明晃晃的叫人眼馋。那些淘气的、买不起糖蘸的孩子便在一旁起哄：“糖蘸来，石榴多，王八扛着，鳖吆喝。”买糖蘸的人懒得看他们一眼，只顾忙自己的生意。

往前走就是菜市场了，这里有卖鱼的、卖肉的、卖干粉的、卖青菜的，还有卖五香面的。卖五香面的人身材高大，身前放一盘小小的石磨，磨盘上放着花椒、八角、茴香、陈皮等。他时而摇动石磨，时而用箩筐把碾碎的五香面轻轻地筛下来。买卖来了，他取过一张草纸，用勺子从簸箩里舀起那些咖啡色的面面，一边包着纸包一边唱：“拿回家去包饺子，炸丸子，越吃越香越有味儿……”可有意思了。

我们无心闲逛，因为前面就是鞭炮市了。鞭炮可是孩子的最爱啊！鞭炮市坐落在一条南北大街上，两侧各有一段矮矮的土墙，好多孩子骑在土墙上看热闹。大街上挤满了人，人们大多在观望，好像并不急着买。卖鞭炮的沉不住气了，从自家箱子里取出一挂鞭炮，挂在竹竿上，让前面看热闹的人点着了，高高举起，噼里啪啦！噼里啪啦！那鞭炮真叫一个脆啊！人们一窝蜂围上去，买鞭炮的人挓挲开五指，大声吆喝道：“一块钱五挂，一块钱五挂了！”旁边摊子上的人也不示弱，同样取出一挂鞭炮，用竹竿挑的高高的，使出吃奶的力气来：“哎！南来的，北往的，听听咱这不响的。”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震耳欲聋的响声：“一块钱六挂，六挂了。”他伸出大拇指和小拇指，做了个六的手势。人们转而向他的摊子上围过去。鞭炮市南侧人显得稀少，那里有卖炮仗的、卖雷子的、卖两响的，还有卖摔炮和窜天猴的，虽比不得卖鞭炮的闹哄得厉害，但也时不时的雷声大震，窜天猴呼啸着直上云霄。

天近晌午，我与二哥买上早已看准的鞭炮，也买上几个雷子和两响，恋恋不舍的离开鞭炮市来到卖年画的地方。说是年画，其实就是一些现代戏剧照和当时应景的宣传画。我记得有《打虎上山》、《我是海燕》、《常青指路》，还有《杜鹃山》等，杨春霞老师扮演的柯湘，齐耳短发，白色衬衫衬着黑色镣铐，面对敌人，气宇轩昂，那气质、那长相不是一般的漂亮啊！

赶完年集，我们一路跑回家，全家早已吃过午饭，我俩狼吞虎咽的还不忘向母亲诉说年集上的新鲜事，说到高兴处，全家人便哈哈大笑起来。可母亲的笑容后面总有一丝伤感。长大后才明白，母亲当时是为过年的饭菜不足而发愁啊！

这都是过去的事了，现在生活好了，日子天天像过年。年集的大街上再也看不到卖灯笼、卖头花、卖五香面的啦！但更缺少的是漂亮的小姑娘和欢快的少年，他们都去补习班啦！手机、电视、网落冲击着过年的习俗，年味淡了。如今怀念那时候的年味，不是因为那时候过年有多么的让人欢喜，而是现在已经找不到曾经的快乐了。可小时候种下的对年的渴盼和向往没有变。我还是那么在乎过年，从骨子里、从灵魂的深处。

作者简介：东方雨，男，55岁。烧过窑，种过地，出过伕，打过鱼，贩卖过粮食，当过民办教师。喜欢文字，也喜欢涂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