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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 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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钓  蚬

文/高兴福      图/王洪大

人有千面,蚬分三种。市面上常见的蚬子分黄蚬子、花蚬子、白蚬子。它们各具特色,各有千秋。清李调元在«南越笔记蚬»:“粤人谣云:南风起,落蚬子,生於雾,成於水,北风瘦,南风肥,厚至丈,取不稀”中所谓的蚬子,我们当地人叫蛤蝲。我说的这种蚬,是生长在近海泥里的一种软体动物,福建俗称蛏,浙江俗称蜻,河北、辽宁、山东俗称蚬 。我们这里的蚬,四角呈圆弧状,壳面黄色或黄褐色,壳质脆薄,平时直插入泥沙中。它有促进食欲,清热解毒,养阴补虚之功效。我想起它,不仅因它是餐桌上的美味佳肴,而是它承载着我过去太多的记忆。

我们村往东三公里有一条咸水沟,当地人习惯称它为“挑河”,从挑河向北蜿蜒三十公里,穿过刁口桥,便通向无边无垠的茫茫大海了。挑河的下游常有淡水融入,或许是水温适宜,或是地理条件的缘故,这片泥土成了蚬生存的天堂。初春,河两边芦苇翠绿欲滴,倩影婆娑;秋天,金黄摇曳,美轮美奂。偶有风拂来,仿佛娓娓诉说着一个岁月蹉跎的故事。

那年我十五岁,第一次去住大姑家。大姑家原住大义和镇三合村,因躲饥荒搬到老庙村,可谁也没料到“穷”跟了来。大姑家住在挑河东岸,五间土坯屋。老庙当时没设集市,买东西非常不便。我这个娘家侄的到来,着实给一家人添了堵,他们拿不出像样的招待我。这时,大姑长长地叹口气,吆喝四表哥:“恁俩还是去钓蚬吧。”

四表哥年长我三岁,脸色红润,俊朗和善,是个钓蚬好手。于是,四表哥找来老虎钳子,绞断大约有半米长的钢丝,一头磨成尖,弯成“U”形,一头固定在十公分的木棍上,算是给我造好了“武器”。四表哥和我提上筐子,顺着挑河东岸朝北桥走去。

挑河里退了潮,河心里的水向北继续流着,两边露出滩涂,上面的冰凌没有完全化开,早来的钓蚬人已开始忙活。我和四表哥挽起裤腿脚不管不顾闯进蚬场。

“哎哟”我的脚刚着地,顿觉一股钻心的冰凉袭来,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冻得我一下蹦出老远。

“咋啦?”四表哥抬头看看我:“凉是凉点,就权当锻炼锻炼吧!”

我咧着嘴,硬着头皮跟四表哥学钓蚬。四表哥教我钓蚬的基本要领,他说,想学会钓蚬靠的是“悟性”,时间长了,自然而然就会了。四表哥说完,独自钓蚬。我拿着蚬镢打眼,怎么也钓不上来,急得在蚬场里团团转。当地人有句俗语“钓不着蚬,豁楞烂里蚬眼”,意思是人与人之间争夺东西,互不相让,我得不到你也别想得到,弄个两不得,世人借机取笑不懂谦让,心胸狭窄之人。

潮汐上涨,水漫过脚面,四表哥唤我回家。到岸上,我看见我的筐里连烂蚬不足三斤,而四表哥的筐里上尖竪流,四表哥自然喜气洋洋,我却像打了败仗的士兵,垂头丧气。

“钓了多少?”回到家,大姑父走过来看我的筐子说:“不少,真不少。”

大姑父说我第一次钓蚬,已经不错了。当时,不知是表扬还是揶揄,反正我不舒服。我年龄不大,自尊心挺强。

一晃几年过去,我慢慢长大。我天生性格倔强,做事认真,学不好的事,绝不轻言放弃。我村里有一个宋四姥爷,他是地地道道的老渔民,对于钓蚬,他可是个行家,远近闻名的高手。我虚心求教,精心研究、感悟,并经常去蚬场演练,好歹摸索到了窍门。

钓蚬的确是个技术活,最起码要了解蚬生存的空间。蚬两根吸管朝上,泥面上呈现两个小眼,用蚬镢在两眼中间摁下,蚬钩子朝里贴着蚬的外侧顺下,擦过蚬壳,听见“哧拉”声,稍微转钩提起,便大功告成。倘若钓的滚瓜烂熟,把蚬筐上的绳子拴在腰间拖着,借着钩子的弹性往后甩,不偏不斜落进筐里。偶有甩在筐外,也不回头去拾,因为拾一个还不如钓一个快 。宋四姥爷说,真正的高手是“三蚬落地”,何谓三蚬落地呢?第一个蚬甩高,二个次之,三个低点,让蚬同时入筐。我取精髓,熟稔于心。困难时期,我约上伙伴清明、玉国等,待退潮后去挑河里钓蚬。我钓得最多,从来没有人超过我。娘把破蚬拣出来自己吃,然后挑着蚬赶集,卖了钱补贴家用,在当时也算是经济来源的一部分

1980年,我初中毕业后的一个春天,正赶上周围村里人去五号桩(海港)钓蚬,我率先加入了队伍。我清楚地记得那天风刮得很大,我骑着自行车逆风行驶八十余公里,累得大汗淋漓,可一路下来还是又说又笑。那时的我年轻,有朝气,干什么都不服输。我憧憬着美好,向往着未来。行至五号桩大坝,我把自行车停下。我沐浴着海风,远眺着汹涌的波涛,好像天地宽了,我也长大了。

趁太阳没落下去,我跟本村姓安的爷们雪来,找了条挡风的小坝,掘土搭建地屋子。地屋子上面横几条木棍,铺上塑料布和茅草,压上碱土;屋内砌块成炕,再铺上茅草和塑料布,便成了宿舍。上半夜还行,很快进入梦乡,下半夜醒来,怎么也睡不着了,身下湿漉漉粘糊糊,翻来覆去,睡意全无。初次离家淘金,品尝了人生的艰辛。没办法,遇上就要克服,一辈子谁不在风雨中成长!我跟雪来爷们坐着拉呱,打发着潮湿的日子。天快亮的时候,才迷糊了一会儿。

翌日,我带上蚬筐、蚬钩、蚬镢,跟着众人穿过了蛤蜊山,说去钓老蚬。蚬确实大,钩子钓上明显有分量,手感和挑河里的蚬大不一样,十来个一斤。满载回来卖了钱,喜悦至极,脚被蛤蜊拉伤,丁点不在乎。这是第一次出门挣钱,娘知道了肯定高兴。

收蚬的老板姓焦,他的名字没记住,我们都称他老焦。老焦个头高,瘦瘦的,长脸,被海风吹得黢黑,一口标准胶东口音,衣服虽然有点邋遢,可我依然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生意人的精明。他收完蚬,总是喊我们过去给他扒蚬肉。他的大地屋子里安了一口大锅,燎开后扒出肉,凉在宽敞的平整的碱场地里。每逢爷们雪来去做饭,说让我等一会去捡柴火,我心领神会。爷们早叮嘱过我,做饭时要抓一把蚬肉炝锅,煮疙瘩汤特好吃。老焦有时碰上,视而不见,他想你只要不弄太多,给我干活就行。

钓蚬的那段时间里,让我印象最深的是在大坝的东北方位,越过一片长着牡蛎的乱石,趟过一条百余米宽的沟子,才能来到蚬场。蚬场里的蚬眼如筛,密密麻麻,空中的海鸟成群结队。脚下是沙板土,蚬眼清晰,我如鱼得水,很快钓满了网袋和蚬筐。这时,有人吆喝上大潮了。人们簇拥着回岸。宋四姥爷说:你不懂“海气”就不要下海。

北风起,一阵阵凉气吹来,人们像听到了号角,急急忙忙奔走。我过沟快上岸时,水已漫过肩膀,回头看见海浪仍在疯狂咆哮。我惶恐,心惊肉跳,又一次经历了苦与乐的洗礼。

将近四十年过去,我重游故地,陆地上化工厂房林立,伸长的码头泊着船只,可惜的是蚬在这里几乎灭绝,我仰望呈现雾霾的天际,心中不免有些淡淡的惆怅和无奈……

编辑/任晓娣

作者简介:

高兴福,网名,墨海耕夫,生于1963年,河口区六合人,喜欢文学,酷爱书法,现为山东省书法家协会会员,东营市书法家协会会员,河口区书法家协会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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