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 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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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   夜

文丨刘同民   摄影丨韩健

仲夏的雨水多，月圆之时，蟾宫已洗过了好几遍。多情的月光亲吻着大地，黄河口的夜便醉了。

八姥爷和几个老伙计在大坝上乘凉。大坝上小风一阵一阵地吹，蚊子们踉踉跄跄站不住脚，八姥爷手里的蒲扇便成了摆设，有一搭无一搭地摇过来，摆过去。他们说着今年庄稼的收成，有的说亩产300斤，有的说亩产500斤，嗓门儿一个比一个高，谁也说服不了谁，末了也没有达成一致。也许是累了，争论的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最后谁也不再说话。八姥爷抬起头，看一眼河滩里的庄稼，招呼老伙计们：“天不早了，散了吧。”便各自提着马扎往家里走。

八姥爷推开屋门，月光呼啦挤进屋里，八姥爷借着月光上了炕，鼾声便随即响了起来。

村子西头，张婶屋里的煤油灯幽幽地亮着，橘黄色的灯光从窗棂透出来，揉进月光里，月光便不再清冷。张婶盘腿坐在炕头上，炕头上摆着纺车。张婶左手捏了“布吉”的一端，另一端挽在小拇指上，翘起的“布吉”像松鼠的尾巴跳动。右手则轻握纺车的摇把，慢慢地摇，纺车正转时，“布吉”在“锭杆尖”上慢慢成了一根细细的棉线，纺车倒转，那根棉线又回到了锭杆上，一圈又一圈，最后绕成了两头尖尖中间粗的线穗子，白白胖胖的，像睡在身边婴儿的胳膊。

入了伏，黄河水涨了一尺多。一对青年男女并肩坐在黄河边上，仰着头找月宫里的嫦娥。风小了，湿气越来越重，女孩子打了一个寒战，男孩子赶紧拉起她的手，沿着小路往回走，笑声丢在了月色里。走过一片西瓜地，瓜地里传来几声犬吠，他们便不再说话，脚步也轻快了许多。两个年轻人走远了，看瓜的人还在啰嗦：“这是晚熟的西瓜，刚长成个儿，还不熟。”

两个年轻人走进村子，村口乘凉的人们早已回了家，空留一棵老槐树沐浴在清辉里。

三哥在大门楼里支起了蚊帐，一个人赤裸上身躺在蒲席上，享受嗖嗖的过堂风。月光从屋檐上泄进来，盖在三哥身上。三哥闭着眼睛听刘兰芳“说岳”，听到精彩之处，三哥起身把收音机抱起来，贴在耳朵上，喊，“劈脑门儿，挖眼仁儿，掏耳朵”，听到“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才不舍地关了开关，重新躺下。

村南湾里漂着七八个脑袋。半大小子们受不了屋里的闷热，撂下饭碗跑到湾边，扒光了衣服，“噗通噗通”跳进湾里，享受清凉。不会凫水的蹲在浅水里泡着，搓着身上的泥，水性好的则往深水里游，一会儿仰泳，一会儿“狗刨”。泡够了，游累了，从水里钻出来，站在湾边上擦着身子。

月亮害羞了，扯块云彩蒙上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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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刘同民，微信昵称南山牧马，东营市垦利区人，对家乡的一草一木怀有深深的感情，感恩家乡沃土的养育，喜欢记录生活中的点滴感悟，愿与大家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