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众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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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芸众生

文丨东方雨     摄影丨旅途

儿子住在东城，平时工作很忙，儿媳休完产假，也上班了。我这个乡下老头就来到城里，每日除了买菜、做饭，就是帮老伴带孩子。老伴看小孙女，我看大孙子，虽然热气难耐，但乐享天伦也相当惬意。晚上的时间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外出散散步、下下棋、打打乒乓球什么的，这样，就认识了不少人。千人千脾气，万人万模样，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故事呢。

老   杨

老杨六十出头，青岛平度人，夫妻俩均已退休，在东营给儿子带孩子。老杨喜欢拉二胡，身边总有一帮气味相投的朋友，晚饭后，人行道上，路灯底下，老哥几个吹拉弹唱，好不热闹。老杨是主弦，二胡拉起来，飘逸、洒脱，拉得高兴了，老杨也会吼那么一嗓子，引来一阵叫好声。

老杨和夫人是在毛泽东思想宣传队认识的，相知相爱，结为夫妻。说起来，老杨的二胡还是跟夫人学的，杨夫人拉起二胡来，气定神闲，动作舒展，右手运弓，左手在琴杆上上下移动，手指仿佛在琴弦上跳舞。一次应大家请求，她独奏阿炳的《二泉映月》，曲调凄美，琴声幽咽，打动了在场的每一个人。杨夫人拉二胡的时候，我喜欢盯着她的脸看，因为她长得太像我曾经的一位朋友了。什么是朋友？不联系了，就不是朋友了。

老   蒋

老蒋是滨州沾化人，也六十多岁了。老蒋是个体老板，家里养着几部车，主要是倒腾原油，他路子广、关系多，利用这些人脉，赚了不少钱。老蒋出过一次车祸，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的，人看上去却干净、利落。也许是有些谢顶的缘故，因此，老蒋整天把头弄得跟陈佩斯、方清平那样锃光瓦亮。

老蒋喜欢唱歌，老杨他们就给他伴奏。老蒋嗓音圆润，声音高亢洪亮，他喜欢的歌很多：《北国之春》《一壶老酒》《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等等。老蒋唱歌老是抢，经常把伴奏的落在后面，暗地里还抱怨老杨他们水平太低。他不敢说老杨，私下里把小乐队里的其他人当面说落一番。结果，弄得大家都不愿搭理他。

老蒋唱歌的时候，蒋夫人就在一旁散步，她很少说话，默默地陪伴着老蒋。蒋夫人出门必带着一只水壶，老蒋唱完一首歌，她就把水递过去。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总有一个默默付出的女人。什么是夫妻，相爱一辈子，争吵一辈子，忍耐一辈子，也关心一辈子。

医   生

小区绿化相当不错，休闲场地也多。儿子家住六楼，前后望去竟能看到三四处休闲场地。一天，我和老伴推着孙女出去玩，见一老大姐在椅子上坐着，她约莫有七十岁上下，个头不高，戴一顶白色的遮阳帽，悠闲，慈祥。小孙子看到她“奶奶、奶奶”地叫个不停，她高兴得脸上乐开了花，越发显出她的慈爱。她是人民医院退休的医生，老伴是搞建筑预算的，也退休在家。她们有一个女儿，一个外孙女。

得知我们来自农村，老伴也是很朴实的样子。她抬手指着远处那几个带孩子的妇女对老伴说：“别听那些人瞎叨叨，说自己儿媳如何如何的人，不是好婆婆。”她又指着另一伙人对老伴说：“那伙说自己婆婆如何如何的人，也不是好儿媳。”

这话母亲在世的时候也常说，只是没有说后半句而已。我对她愈加刮目相看，她虽然没有做过婆婆，但她当过岳母，做过儿媳，她的境界不是一般高啊。她喜欢安静，早晨六点准时出门，在小区里一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八点多钟回家，天天如此。早晨散步看到她，我向她挥挥手，她也象征性地点点头。她和我二姐同岁，感觉里和我二姐一样亲切。

女   人

小区西面人行道两侧，一边是茂盛的冬青，一边是高大的法国梧桐，行人很少。晚饭后，我喜欢到这里散步，走累了还可以在路边的休闲座椅上休息一会，也许是喜欢它的幽静吧。一天晚上，一个五十多岁的女子出现在我的视线里，她身着蓝色长裙，脚上穿一双浅红色的帆布鞋，肤色白皙，走起路来很悠闲、很优雅的样子，她脸上带着笑，一直在电话里与人聊天。她与谁通话我不知道，她说些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她这个年龄，电话粥煲得实在是有些长。

她一直在这条路上走着，微笑着，也一直打着电话。当她经过我面前时，我听到她喃喃细语：“在东城住着，别人都好说，就是摆脱不了你……”底下的话，我听不到了。一连三天，她都走在这条幽静的路上，好像是有故事的人呢。

其实，人都有自己的故事，你有你的故事，我有我的故事，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秘密。有时候真想与人分享自己的故事、自己的秘密啊。自此，我不再去那儿散步，但女人的微笑却时常出现在我的视觉里。

天上的星，地上的人，茫茫人海，芸芸众生，不同的人，有着不同的故事！

作者简介：东方雨，男，60后。烧过窑，种过地，出过伕，打过鱼，贩卖过粮食，当过民办教师。喜欢文字，也喜欢涂抹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