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情下的回家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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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下的回家路

文丨杨芳   摄影丨马学武

己亥末，庚子初，一场突如其来的疫情改变了所有。

2020年1月中下旬，在新冠疫情肆虐全国各地，国人众志成城抗“疫”时，我正悠哉悠哉地行走在疫情尚未波及、风光无限的欧洲大陆。可谁曾想，31日的回家路却险情不断、状况频出，可谓一波三折，人在囧途。

比利时当地时间1月30日，结束了欧洲为期半个月的假期，踏上了回家之路，中午12时37分飞机正常起飞，预计北京时间31日凌晨4点多到达首都机场。万里高空，《一条狗的使命》和三集《小欢喜》陪我渡过漫漫长夜。凌晨3点多，我刚享受完第二餐，女儿一脸严肃地告诉我立马调座位，理由待述。惊恐而执着的我急于知道答案，女儿无奈只好压低声音：“后座两位是湖北的，空乘人员刚刚查到！”

咦！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带着物品急急逃向前方。所有的闲情逸致瞬间飘散，只剩下胡思乱想：他们不是武汉的？！是从欧洲回国的？！……因发现“疫情”，全副武装三名医护人员上飞机对重点人员排查，这时我才清楚哪是两位，是三位！我们后座的一男两女全是湖北的！

可以想象，同乘人员有多紧张多无奈。此时，同机一位男乘客发怒了，言词很不优美。三位“湖北人”当中有位女同志立即应战，口角战持续了十几分钟。最终还是那位女同志绝地反击打了个漂亮阻击战，言辞、声音、语调甚至逻辑推理都远胜对手。我在惊恐之余又多了份目瞪口呆。武汉人很无辜，湖北人很不幸，但在疫情横行的非常时期，他们每个人就像雷区一枚枚地雷。不是职业原因，不是职责所需，没有谁愿意和他们有交集，去触碰危险的芯子。这也是我14天居家隔离最担心、最纠结一点。

然而，疫情之下的回家路，这只是刚刚拉开序幕。更惊险、更无奈的篇章将在离家咫尺的高速路上上演。

其实，静下心来，仔细想想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皆缘于自己的一个错误决定：从北京到东营的出行方式由飞机改为私家出租车。中午12时，私家出租车司机准时来到女儿楼下。坐在副驾驶座上的我有点小窃喜：不满员不撤离的7座私家车，这次只有我和后座的一位男乘客。来往过客本无话可谈，非常时期人人自危，我们一主两乘能做的就是戴好口罩，默默祈祷一路平安。

下午3点半，汽车缓缓驶入G18高速公路陈庄出口，这是东营进京的私家出租车返程的必由之路：所有车辆都要在此加油。而此时，这辆车的燃油警示灯已亮起，该加油了。车刚驶离出口，我就看到了全副武装、严阵以待的工作人员，他们正在排查即将进入市区的所有车辆，防疫大战的紧张氛围弥漫在空中、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3时36分我们的车停在两名安检人员面前。警察开始和司机问答式的经典对话：“哪里的车？”“东营的”；“从哪儿来？”“北京”；“根据规定，您的车不能从此出口下高速，请返回”；“车没油了，我要加油”；“请配合工作，立即返回！”……几个回合司机无助地看看“警察叔叔”，但还是调头重返高速。本就做贼心虚的司机这回见真招了，摇头、叹息，无奈、焦灼：到哪里去加油啊？

人在情急时易犯低级错误，司机也果不其然中招了：集贤出口明明显示封闭，但他却一意孤行把车开向那里，希望天门洞开。我知道那是他的无奈之举，而我能做的只是屏住呼吸默不作声，静等后续反应。天门显然没有，洞开更是异想。好在进出口之间没完全隔离，车还能从进口路再回高速，否则也只有逆向行驶，那就罪加一等了。

两次受挫后，一路向南我们又出发了。家在前方、路在前方、出口在前方、加油站更在前方。前方——垦利永安出口就是希望。4时13分，车顺利驶出高速，停在出口，再次接受安检人员检查。

当司机报出来自北京时，“警察叔叔”更绝(对这辆车了如指掌)：“是黑出租吧，乖乖地回高速，不然……”司机还想努力一番，指着我说：“去北京接我姨了，车没油了。”

“还接你姑呢！876的车是你的同伙吧，怎么你还想……？”警察最后一句话击中司机软肋，他无奈把车又开回高速。

高速下不来，油加不上，司机边开车边牢骚满腹地发誓：明天决不出车了，而我关心的是今天怎么下去？果不其然，不一会，司机就大喊：没油了！车紧急停靠在高速路旁。抬头看到前方100米处路标上写着“东营6km”，此时我只有摇头叹息。

司机第一时间向朋友发出的求救信号：送油。我们所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此时的我充分理解了多年前听过一句话：一分钟多长？看你是在厕所里面，还是厕所外面。而这时车里和车外的等待方式都极不舒服，让人感觉时间漫长。怕冷坐在车内，从车旁急速飞驰的车辆，好像要把你坐的车“挟裹”走，安全没有保障。站在高速护栏外安全了，但寒冬腊月，全身冻的瑟瑟发抖。就这样在静止一般的时间里，我们没等来送油的朋友，却等来了执勤的民警。简单询问后，民警爱莫能助骑着摩托扬长而去。

在无助的等待中，我只好向家人求援，而司机在等油无望的情况下，选择呼叫救援车。救援车很快到达，司机挥挥手先我离开，孤单的我站在路旁继续等待。5时30分，我在寒风中站立一个多小时后，开车来接我的家人到了。等待漫长，跨越6公里却是瞬间，车子很快到达东营北出口。可谁知，这里屯集了大量回家车，车里坐着无数回家人。

此时天已暗了下来，车队的车灯把整个高速出口照得明晃晃，看前面车一片，瞧后面车茫茫，我们的车只能随着车流一步步地往前蹭。好在车是本地自家车，小小的车牌成了强有力的保护伞，坐在车里多了几分坦然与勇气。7时10分履行完所有“离境”手续，车驶离高速，我长舒一口气：终于自由了。谁会想到在自己的家门口，平时二十分钟的路程，我兜兜转转竟花费了近四个小时时间。

疫情下的回家路，曲折而漫长。从凌晨3点飞机上发现“疫情”调座位，到下午两次被拒下不了高速，再到汽车抛锚滞留，急调车辆救援，直到晚7时27分才踏入家门。1月31日我全天候感知了疫情对生活的冲击，以及人们的惊恐、无奈和超高敏的警觉。而这次“人在囧途”刻骨铭心的经历，使我更加珍惜山河无恙、健康平安的幸福日子。

作者简介：杨芳，从事过教育、司法行政、政协等工作。热爱文学，喜欢马拉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