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 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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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

文丨张磊   编辑丨文姐

躺在病床上她，看到护工不耐烦的表情，用力咽了口唾液，以此湿润干燥的喉咙。最近，她经常陷入回忆，脑海中总是浮现一家三口生活的场景，浮现出和丈夫的点点滴滴。

丈夫是村里的民办教师，刚来她村任教的时侯，她和女伴们去看新老师上课的样子，当她们扒在窗口看到他和她们年龄相仿，便少了尊敬，多了几分恣意。他在台上讲课，看到窗外有人就更加紧张，一紧张他就口吃，一口吃，她们就在窗外笑，看到讲台上涨红了脸的他，她劝着她们离开学校。

民办教师是村里轮流派饭，轮到她家时，她都会给他加个鸡蛋，他不好意思吃，她便把鸡蛋放到他碗里。后来她知道，他的父母被下放到了千里之外的干校，十九岁的他也没能上成大学，看到孤苦伶仃的他，她突然想对他好，那种加倍的好。

她和他说想识字，他便利用放学的时间教她，他用心教着，她努力学着，她最先写会的字，不是人口手，而是他的名字。他也对她升起了情愫，他给她讲小时候的趣事，给她讲他知道的名著，给她讲他的成长经历。闲暇时，她会到他宿舍里，给他晒被子、洗衣服、擦桌子、甚至不顾乡间的闲言碎语，陪他在田野中漫步，陪他在湖畔看夕阳西下。

对于的身体异样，她是知道的，最近她经常头晕胸痛，到医院检查是冠心病，医生让她住院，她只是让医生开了药。这次，她竟然晕倒在家里，要不是邻居看到，她不知道还能不能看到这个世界。她躺在病床上，回想起他迎娶她时的样子，刚理完发的他，穿着借来的中山装显得格外英气，当村民们把他连续抛在空中时，她着急地跑出去制止。事后，人们笑她疼女婿，她想:随你们说去、笑去、我的男人我就要关心。

后来，他们的女儿出生了，女儿的出生给生活增添了情趣，带来了更多的欢笑。她突然怀念起学校的那两间宿舍，外间是厨房，里间是卧室。卧室里的他在台灯下批改着作业，她则抱着熟睡的女儿坐在床上，房间里很静，静得能听到沙沙的钢笔声。黄晕的灯光、熟睡的女儿、不大的宿舍给了她一种踏实感。

女儿上学后，她回家种田，他见不得她受累，调到中学的他，每周末都会骑车十几里回家劳做。收麦子时，他要去外地培训，便连夜用镰刀收割了二亩多地，她跑到地里，看到直不起腰的他，说:“你呀！真傻。”

他笑道:“我是精哩！我多干一点，你就能少干一点。”

女儿上高中后，他查出胃癌，丢下了她，她想和他走，可放心不下女儿。女儿毕业后，留在了外地工作，她知道女儿忙，不想给她填麻烦，便找了护工。医生检查完，让她联系直系亲属签字，她思来想去，还是给女儿去了电话。她没敢说住院，只是怯生生地问女儿有没有空，什么时候回来？正在忙碌的女儿接起电话，说正忙着，一会回电话，丝毫没察觉出母亲的异样。

她躺在床上，断断续续回忆着过往，她回忆起和灶台一般高的女儿，在家做饭的场景。她从地里回来看到灶间的火和锅里冒出的黑烟，便将火熄灭，看到熬糊的米饭和女儿脸上的锅灰，她笑了，笑着笑着又哭了。病床上的她在回忆中流下了泪，护工连忙喊来医生，说她有反应了。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她的精神又恍惚起来。恍惚中她睁开眼，看到他来了，是迎娶她时的样子，他微笑地向她伸出手，她流着泪缓缓起身，用力地握住。

他带着她来到他们相恋的地方，他们又在田间漫步，又依偎在湖边看夕阳西下。他摘了一朵花，插在她头上，轻声道:“这些年，你辛苦了。”

她将头依偎在他身上:“这次，你不要丢下我了，我害怕。”

“娘呀！你醒醒，我回来了，我回来晚了，你醒醒呀！”女儿撕心裂肺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她想:“傻孩子，什么晚不晚的，你回来就好，你有没有吃饭，娘给你做饭去。”她想说话，想握住女儿的手，身体却没有反应。听到女儿持续的哭声，她焦急起来：“傻孩子，哭啥？娘身体好好的，你这样哭对身体不好。”“娘呀！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来了，我回来了！”

“傻孩子，娘知道你回来了，你看你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别感冒了。”

“娘呀！你不能走，不能丢下我！”

“傻孩子，娘不走，娘要陪着你，娘还等着给你看孩子呢！”看到女儿痛哭流涕的样子，她想起身抱抱女儿，想给女儿擦泪，可身体却做不出一丝动作，听着女儿的哭声，她焦急地流下了一行热泪......

作者简介：张磊，笔名:清风轻轻，爱好读书，散文诗歌类散见:中华文字缘，短文学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