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食蟹记

写在秋季

2020-10-2

世间好物

利在孤行

食蟹记

文/香袭书卷

美食家称吃蟹，是“秋天最隆重的事”。菊黄蟹肥时，秋正酣浓。一步一景的秋天，最具有代表性的风物，便是菊黄蟹肥。

“食蟹，西风，饮酒，赏菊，吟诗”，这些文人雅士们，把最普通的事物，连贯在一起，就有了诗情与画意。在秋天，不痛快地吃一次螃蟹，会是遗憾。

秋分时节，菊花盛开，螃蟹肥美。阳光温软的日子，蒸几只螃蟹，就着秋风下酒，说着一些体己的话，这样的时日，应该是与亲近的人在一起，最起码是心不设防的。

吃蟹，是挑剔的。倘若西服笔挺，话不投机，桌上的螃蟹也只是个摆设。能够在一起慢品螃蟹的人，定是彼此懂得之人。无需掩饰自己的吃态，就那么自然地在双手之间，剥开螃蟹，尽情享受它的美味。

吃，是一种生活态度。美食是不可辜负的事情之一。有记载说：“不加盐醋而五味全者，无他，乃蟹。”也确实如此，能够与螃蟹的原味媲美的食材，还真是不多。

清初的著名文人李渔，就是一个对螃蟹情有独钟的人。他在《闲情偶寄》中，写下了许多关于螃蟹的文字。他说：“世间好物，利在孤行。蟹之鲜而肥，甘而腻，白似玉而黄似金，已造色香味之至极，更无一物可以之上。”

那个“以蟹为命，嗜此一生”的李渔，既写出了食材之上好，亦是把一些道理贯入其中。“世间好物，利在孤行。”一个人的品性，如果来源于自然纯真，那便是上好的品质。有了名利掺杂其中，便少了几分的好。

而螃蟹作为他的最爱，也是爱着它的“存取原形，原色，原味。”吃螃蟹，在加工的过程中，上笼屉清蒸，是最佳的方法。而食蟹，吃其原味，口感与味觉，已经是美妙无比的。

俗有“蟹肉上席百味淡”，因为它的时令性特别强，其膏体营养丰富，其肉质鲜嫩，就显得不易了。到了中秋，是蟹肉最鲜美的时节。此时，走亲访友，带上一盒螃蟹，便知是秋已经深了。

十月食蟹，是源于它的特性。这个时节的蟹黄最为饱满。原本吃螃蟹，并不是风雅之事物，后来文人笔下的饮食趣味，就把文化融入其中。添了各种吃蟹的工具，还有多种搭配的食材。

做螃蟹，是最简单的。把螃蟹洗净，锅里的水烧开，然后放上去，清蒸十五分钟即可。吃螃蟹要趁热，它的腥味比较重，可以搭配一些姜丝醋，在蒸的过程中，也有人放上几片紫苏去腥味。

吃蟹，是一项复杂的事。先是剪掉螃蟹的几条腿，然后轻轻一拨，露出完美的蟹黄。蟹黄肥美的，会有油性流出。去除几处不能吃的部位，剩下得就慢慢品味。吃螃蟹是不能急的，需要耐心而细致地去与之相处。

蟹膏，蟹肉，每一处都值得去品。一边拨着螃蟹，一边与身边的话家常，一口螃蟹一口酒，天上人间，也不过如此。再加上几盆盛开的菊花在旁边伺候着，轻微的秋风拂过，自醉其中。

倘若是月明之夜，清凉如水的日子，就添了浓厚的色彩。就着小酒，话着桑麻，前尘往事涌在心头，再加上秋的莫名愁意，还有秋的浪漫情怀。这一时，心间百感交集，吃的就不只是螃蟹的美味，品得而是人生。

我们会寻了秋好蟹黄时，邀上三五知己，去郊外吃蟹。更舒服的是在家里，蒸一锅金黄色的螃蟹，端上桌，一家人都在螃蟹上忙着。时钟缓缓转动，时间里的人称心如意。品蟹，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啊！

吃完蟹黄，还会舔一舔手上残留的蟹汁，砸吧几下，余味无穷。然后开始对下一只螃蟹下手。十月的蟹尤为肥美，吃蟹时有人说：“吃螃蟹有种征服感，平日里的横行霸道，蒸熟了就成了俯首帖耳的美味。”

也有人会为螃蟹说话，就有诗句可以佐证。“横行未必是嚣张，本意何曾半点狂。可是世人皆骂我，却贪余腹一膏黄。”吃蟹，最大的乐趣，在于亲自一点一点地把它拨得干净。

其实，说到底，凡所有相，皆是虚妄。太多的东西，原色原味，原本就是美的，只是后来附加物多了，便复杂了起来。做人不也是如此，保持原形，原味，原色，那就是上佳的品质与美好。

我是爱吃螃蟹的，可能是源于它真实的原味。梁实秋在《雅舍谈吃》中写下：“食蟹不失原味的唯一方法，是放在笼屉里整只的蒸。”清蒸，淡品。食蟹时，我是纯粹的，它亦是纯粹的。

时令中的螃蟹，让我们优雅地爱过，这短暂的相遇。正是深秋蟹黄时，与君同醉此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