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晴
编｜石灿
2022上半年，阅文影视有些忙碌。
1月28日，由作家梁晓声同名小说改编的《人世间》播出。项目总制片人马好负责的团队开始忙着为剧集的播出做宣传准备。
尽管在看成片的时候，就能感受到这部剧的时代质感，但播出效果依然超出了大家的想象——创下了CCTV-1黄金电视收视率近八年的新高，稳居全网各大榜单榜首，豆瓣口碑8.1。
影视行业对阅文影视的考验还未停止。《人世间》结束，腾讯影业、阅文影视出品的《心居》又无缝接档，出现在观众的视野里。不同于《人世间》，《心居》播出后，热度虽在，却也伴随着一些争议。
对于这样的结果，马好有些遗憾，但她没时间做过多纠结，因为下一部作品《天才基本法》已经出现在爱奇艺的排播名单之列。
《人世间》《心居》《天才基本法》三部剧的排播紧凑。巧合的是，三个项目也是由阅文集团CEO程武携团队正式发布后，几乎同期开机拍摄。马好告诉刺猬公社（ID：ciweigongshe），程武一直叮嘱团队，要多关注现实题材领域，去创作和留下丰富生活、温暖人心又感动人性的作品。彼时，团队加大了对现实题材IP的发掘与探寻，直到上述这三个项目的出现。
“也是在程武总的支持下，我们去找版权方买下了这三部作品的影视改编权，并同期启动了和李路、沈严、滕华涛导演的合作。”马好回忆当时在发现这几个作品时，只有《人世间》刚刚出版，而《心居》和《天才基本法》都还未完结，“《天才基本法》因为是网络文学，可以发送原著链接给导演，而《心居》我们在和滕华涛导演谈的时候只有部分原作手稿的电子版。”
幸运的是，在紧锣密鼓的筹备和制作过后，这三部作品陆续登上了荧屏，且都得到了观众和市场认可。《人世间》自不用说，《心居》和《天才基本法》在播出平台热度也突破了9000。
八月中旬，刺猬公社来到阅文的北京办公大楼，和阅文影视副总裁、七彩工作室与阅川工作室总经理马好，复盘了三个热门项目的开发过程、播出结果以及行业影响。
从这三个项目伊始，马好完成了从腾讯影业到阅文影视的身份转变，这对于她而言是一个新的开始，对于阅文影视来说，也是布局新篇章的开始。
始于表达
小说与影视作品有表达，对马好来说，是特别重要的一件事。
《人世间》横跨50年人物的命运浮沉，从地域到时间，表达都具有时代的纵深性。这本小说，既讲述小人物周秉昆、郑娟平凡又跌宕的一生，囊括了身为公务员的周秉义、知识分子周蓉、街坊邻居等不同群体，又将故事置身于整个时代的长河中，纵向看待历史长卷徐徐展开。
2018年初，这部长达115万字的小说刚出版没多久，程武就已经一字一句地读完了。他被这部工人视角的作品所吸引，对里面展现的中国社会50年的变化很有共鸣。凭借职业敏感性，他感受到《人世间》背后厚重的意义，决心要“打造一部兼具收视和社会影响力的现实题材力作”。
这本“大部头”题材厚重，当时还未获得茅盾文学奖，也不是流量选题，改编难度和风险都极高。阅文集团CEO程武在央视《对话》节目中曾坦言，“四年前，我们跟导演、梁老师确定要做这部作品时，压力也很大，因为当时，这不是市场上电视剧的主流选题。”
如果说《人世间》是时代变更中的纵向故事，那么《心居》就是当下时代的横截面。程武曾透露，《人世间》接下来由迪士尼在海外上映时，将采用《A Lifelong Journey》为英文译名，既体现时空跨度之广，又暗含人生旅途之意。
而《心居》的英文名字则是“《 Life is A Long Quiet River》（生活是一条宁静的长河）”，这是导演和主创团队几经斟酌定下的主旨。他们想要探讨的，并非是现实生活中的琐碎，而是不同人群的故事。
“你把这个时代切开，会在横截面上看到城市的闯入者和原住民之间的碰撞，他们是如何在上海这样的环境里孜孜不倦地融入、开拓与生活，我是这么看这个故事的。这个主题我们埋藏得有点深，也更难呈现。”
《人世间》《心居》均改编自传统文学，故事更关心人物命运，表达也足够宏观。《天才基本法》相反，这部剧改编自网络文学，受众也更为年轻。
马好平时喜欢翻阅网文，遇到《天才基本法》时，这部作品还在连载中，也并非当时大热门。故事在情节方面很清水，强冲突不多。但她通篇读完后，发现这本小说在清淡的气质中，包含着极为浓烈的情感，后劲十足。
在当下年轻人容易感到迷茫困惑的环境里，《天才基本法》就是在讲述主人公如何冲破迷茫，找到心中所爱。这个故事并不宏大，只是一个追求梦想的“自我”故事，但它有着独特的时代表达。
尽管《天才基本法》依然不是市场上的主流选题，但在程武的支持下，马好把这个故事推荐给了对这本小说同样很有想法的导演——沈严，而彼时沈严导演也正好想拍一部能与孩子对话的“少年题材”作品，双方一拍即合。
一本小说改编成影视产品前，要先打动创作者。这样的碰撞很有主观性，马好却觉得难得，“好的故事特别多，但能和自己想要的表达共振，却很少。我们的工作就是准确地选择找到并视觉化呈现这样的故事。”
这种选择的标准就是提炼故事的核心表达，然后寻找故事、观众、时代之间的桥梁，用最合适的方式锻造这个桥梁。
“但最初选择它的时候，一定是回到最朴素的观念，看它讲了一个怎样的故事。”
除了个人选择之外，也要与腾讯影业与阅文影视的选择标准相结合，“程武总做了《1921》《人世间》《心居》时代三部曲，这些故事表达的核心就是要充满温暖和感动，且是在塑造一个时代的IP。我们未来也会延续这种思路去选择故事。”马好说。
影视环境总是充满不确定性，飞速变化的观众审美、神秘莫测的市场需求，都加剧了影视行业的风险性。
温暖现实题材，是阅文影视破题的思路之一。2021年，程武提出：“记录时代的IP，凝聚了全社会的集体情感，是最大的确定性。”而将IP进行视觉化精品呈现，也是阅文影视未来最核心的前进方向。
如今《人世间》《心居》《天才基本法》呈现出的品质感和出色的播出成绩恰恰印证了这种思路的“确定性”。
小说IP影视化的改编，有热度又伴随着争议。
寻找到故事的核心表达，与改编思路息息相关，“IP改编不能缺掉原著的精神内核，小说表达了什么，人物身上最重要的特性是什么，很重要。不能刨除这个去改编。”
其中，典型的例子就是《心居》和《天才基本法》。
《心居》讲述一个同时代下的群像，关键是抓住不同人物的矛盾之处。女主角冯晓琴是外来者，但偏偏要在上海这个都市立足；另一女主角顾清俞虽然富足，但她需要操心自己的家庭，还要面对自己的爱情难题。
最大的人物改编之一是男主角展翔。按传统电视剧写法，展翔会和冯晓琴走到一起，但在影视化的过程中，团队觉得展翔应该一直爱自己的白月光顾清俞，“这种纯净的爱是不可以动摇的。”
之所以坚持这样的改编，是因为展翔这个角色“老好人”的特质打动了主创团队，于是将这样的特质延续到展翔的爱情中，把人物核心特质发挥到了极致。
展翔在与冯晓琴相处的过程中，或许对她心生过暧昧，但都不足以动摇展翔对顾清俞的深情。
《天才基本法》的改编思路同样如此。这部小说的影视改编比例较大，用导演沈严的话来形容就是，“超过50%的魔改”，他和编剧聂成帅也因此被观众调侃为“罪聂沈重”组合。
改编过程并不容易。剧本编写阶段，沈严、马好的制片团队和策划团队基本每周都会聚在一起，聂成帅每出一稿，就会接受一次集体的“审视和洗礼”。
导演沈严对这个故事情有独钟，始终觉得“亲情”才是核心，所以团队在老林与林朝夕的亲情线上，留下了更多属于原著的情感内核。
比如作品中的名场面之一便是，芝士老林在与刚刚结束奥数比赛的林朝夕相认，坦然的喊出“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爸”，在演员演绎、情感烘托之下，荧屏外的观众也会为他们的父女情谊而为之动容。
极致的人物关系和情感内核，进一步加深了观众对故事的印象。而在维持内核的的基础上，赋予故事更高的“戏剧能量”，营造更多的冲突，才能拉高剧集情节的可看性。
“芝士世界里，我们会特意放大裴之和林朝夕的对垒。来到芝士世界里，裴之想要留，林朝夕想要走，关于情感和人性的探讨是非常有力量的。所以我们对它做了非常大的改编。”
原著小说里，关于林朝夕内心活动的描写居多，但影视化改编的过程中，这样抽象的心理活动很难具象。
团队解决的方式是，加强叙事节奏和能量。
这样的处理方式在《心居》中也存在。原小说中，冯晓琴老公顾磊的死亡情节发生在中后段，但为了加强叙事节奏，导演滕华涛和马好决定将死亡时间提前至第六集。如此一来，冯晓琴与顾清俞之间的妯娌关系才能变得更为针锋相对，可看性大大提高。
编剧滕肖澜接收到这样的改编需求时也有些为难，反复修改后，在最终交稿时，她有些激动地用红笔在一旁批注：“我终于在前五集把顾磊写死了。”
对于部分小说而言，影视化改编需要强情节，强节奏的戏剧性。
节奏能强化，叙事能紧凑，但不变的是还原原著中的情感内核，探寻作品和观众之间的共鸣。
在《人世间》中，当观众看到周秉昆为了得到父亲认可，与周父争执最后到和解，会代入故事中，为他们的家庭亲情感动；
《心居》里，当我们看到冯晓琴没有在顾磊离世后一蹶不振，相反，在处于人生最艰难的时候，她依然能善待他人，寻找创业商机，也会被她努力对待生活的态度所打动。
剧集播出之后，工作室内部会复盘。
其中，《人世间》是可遇不可求的项目。但一个横跨50年的故事，也最难拍。从立项开始，程武就带着团队多次和导演开会，坚定给予最大程度的创作支持，但各方协调和沟通，过程极为复杂。
《人世间》与《天才基本法》剧组演员有很多重叠，事实上，同为两部作品主演的雷佳音几乎是同期接触的《人世间》和《天才基本法》。
马好还记得，雷佳音在看过《人世间》的剧本后与出品人程武的一次交谈，当时雷佳音在周秉昆的故事得到共鸣，坚定地说：“我就是周秉昆，我一定要演，我必须演”。
于是在程武的叮嘱下，团队迅速协调了两个项目的拍摄期，《天才基本法》的开机也因此比预期晚了接近半年。
在尊重内容和创作的基础上，阅文影视在不断的尝试和沟通中，一步步明确每个项目影视化的方向。
融入到更大的生态中
尽管上半年产出了《人世间》《心居》《天才基本法》三部热剧——在播出平台爱奇艺上，热度均超过9000，其中《人世间》更是突破了10000大关，但马好并没有强调要做爆款。
“爆款由观众或者平台来决定，我希望做到的一直是品质。”
这种品质主要取决于两个方面。第一，剧本阶段进行深入讨论与改编，《人世间》和《天才基本法》用了接近三年，《心居》用了近两年；第二，力所能及地用最合适的主创与演员配置。
除了沈严、滕华涛、李路等在影视行业有诸多代表作的导演们，幕后团队阵容也很强大。
剧本过关+制作水准在线+演员的适配度，聚齐三者，是阅文影视对待作品的“品质追求”。
三部作品紧凑的排播，让阅文影视在现实赛道中，成为一颗升起的新星。但未来阅文影视会覆盖到的题材也不止于此，以马好负责七彩工作室及阅川工作室为例，爱情、仙侠、奇幻等题材都在其范围内。
2022年对马好来说，是一个新的转变。由于内部调整，她从腾讯影业来到了阅文影视，工作变化也随之发生。
“我们会更加强调开发的项目可以赋予大阅文更高的能量，强化阅文IP属性，起到IP放大器的作用。”
背靠阅文的强大创作阵营与丰富的IP故事，马好的选择性不断变多，在这里，她可以用自己的影视经验，开发更多元的内容。
目前，团队正在对阅文IP《金陵春》《大道朝天》进行开发，也会与新丽传媒共同推动《庆余年2》《赘婿2》《大奉打更人》等项目。在融入阅文IP产业生态的过程中，与动漫、游戏等部门的联动，阅文影视在丰富IP产业链的构建外，也更能放大一个IP的价值。
在此之前，阅文影视已经参与开发过多部自有IP的影视改编作品，其中不乏有像《庆余年》、《赘婿》等口碑成绩双丰收的作品。而这些影视作品的热播，也从客观层面放大了IP受众，反哺到网络文学、有声书、动漫、游戏等各个链条中。
在既有体系里，马好力图把擅长讲故事的优势融入其中，“我觉得太阳底下无新事，任何故事可能都无法跳脱出人类情感的表达，这个东西是共通的。”
未来，阅文影视也会从“情感”出发，寻找打动自己，也能打动观众的故事，“无论是面对什么样的题材，我们需要找到的共通点都是打动自己且能打动观众的情感要素。”
而探寻作品与观众的情感共鸣，“丰富生活、温暖人心、感动人性”，也正是多年前程武为影视开发定下的创作原则。
无论是《人世间》、《心居》还是《天才基本法》都是基于此创作而来。未来，在面对阅文IP乃至更多元作品时，这套原则同样适用。
“我们做内容的使命是让好故事生生不息，需要以文学为起点，以影视创造全民共鸣点，然后再反哺文学，这也是讲好中国故事、打造中国独特IP的中国模式。”此前，在《人世间》播出后，程武就做过如是表达。
过往IP伴随国内影视化经历了起起伏伏，其中有过失败尝试，也不乏成功之作。在这个过程中，对于行业亦或是从业者都试图在不确定中寻找确定性，而“抓住原著内核，探寻情感共鸣”就是阅文影视给出的解题思路。
至于这套方法是否能破局，或许还需要更多作品来验证。但在影视市场风云变幻的浪潮下，阅文影视在阅文的IP生态中，还可以创造更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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