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芳俊 文
儿媳妇从姥姥家拿来了干血面,我给家人烙煎饼炒着吃。说起血面,让记忆所牵挂,回想起老家人过年杀猪、盛猪血、吃血面的等等事情。时间进入了厚重的寒冬腊月,孩子们放寒假。大人们已农闲。腊八一过,人们就开始为过年做准备。最具有代表过年的标志就是杀年猪。那时候,家家户户都养一头猪。小家口的人家养头小的,大家口的养头大的或者养两头相对小一点的。这是每家人分工合作,统筹兼顾的体现,也是人们不负时代,不输于生活的体现,更是人们一年到头的精神寄托和物质财富。如果谁家因某种原因没养或者养的猪在年前有病死去,亲房和亲戚总要把自己杀的肉送去三、两斤。我们那儿杀猪有专门的屠家,是个远亲房,长辈。我们这辈人叫永光爸,个头高大,利索能干。他按养猪主人的先后约定排杀猪日子的前后顺序,除初五、十四、二十三之外。天晴日能杀五、六头,天阴日三、四头。当天,杀猪的几家男主人就是临时组建的杀猪专家组成员,配合永光爸杀完每家的猪。事后各家称三几斤猪肉给他作为报酬。
选一处朝阳的北墙跟,一处三鼎柺放三个大石头,石头上放口大铁墩子锅烧水。另一处安放着烫猪的大铁桶。挨到杀哪家的猪,哪家主人就提前抱来柴禾烧水。孩子们在一旁凑热闹、加浑浆,一个趁烧火人不注意,添一大把草,将火焰压住。顿时,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烟味,烟熏火燎,挨一顿骂,走开了。又来一个趁机抽一根正燃烧着的柴棍,一溜烟地跑开了。几个孩子凑在一起点鞭炮,女孩儿躲得远远的,捂着耳朵看,鞭炮一响,一下子四散开来。突然,一声刺耳的长声尖叫划破天空,专家组成员七手八脚,又将一头猪抬到杀猪案子上,紧接着又是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永光爸“啪啪”拍两下猪脖子上的尘土,锋利的刀尖已戳入猪的脖颈,一直捅到心脏。刀口立刻冒出鲜红的血。猪主人拿着早已准备好的面盆忙递过去边盛血边搅动,防止血结块。猪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呼哧”几下,血大冒几次,直到声音渐渐的消失,血流干。一头断了两顿食物的猪就仰面朝天,把一生壮烈地奉献给全心全意喂养它的主人。一场惊心动魄的杀猪场面告一段落,盛猪血过程结束。猪血可以有多种做法。凝固血块炒着吃,灌血肠蒸着吃,还有蒸血馍和擀血面吃等。母亲常做的是后两种。一是现做现吃。就是在盛的血面里加白面粉搅匀成为稠糊状。如果猪肥,加面粉的同时加点水,猪瘦加点剁碎的猪油。放花椒,大调料,葱、姜、蒜苗,再加点儿食用碱面,搅拌均匀,舀在木制蒸笼上(蒸笼缝放筷子,以免血面漏齿)。蒸半小时左右出锅,晾一会儿,切成长二寸多,宽一寸多的小块。香喷喷,虚腾腾,可以直接吃,也可以再切成小薄片,和酸白菜一起炒着吃,酸爽可口,香味十足,是下馓饭的绝配之菜。二是把血面加面粉揉成面团。面对粘手粘案板的血面团,母亲动作娴熟,挥动手臂,将血面团转搓开边子,时而撒上面薄,然后搓边,时而把边子卷在擀面杖上擀。不断地搓边,卷边,擀。母亲虽然额头上渗出汗珠,但脸上浮现出喜悦的笑容。好大一会儿,一张张如铜钱厚的血面铺在准备好的薄单上,晒在晾衣服的铁丝上。散发着面香味和腥荤味的血面,连冻带晾晒,晚上十点左右就干了,母亲收拾到屋里,搲成碎片装在布袋里。等到草长莺飞二月天的时候,使之成为舌尖上的美食。
2022年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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