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在黄河边一个叫什川的地方,这里也是我一生眷念和骄傲的地方。
小时候就听人讲,四川没川,多是山;山东没山,多是川。后来去了四川,看蜀道难,难于上青天。在胶莱平原,看一眼望不到边的青纱帐,方知俗话不假。可是什川,既没有一望无际的平原,又四面群山,一个山环水绕的地方,典型的黄河河谷盆地,内陆半岛,怎么就成了一个川呢?
有一次我跟一位上了岁数的老人聊天,问什川为什么叫川?老人说,这个地方平坦,算是黄河边一个冲击小平原,平地多了不就是川嘛。什川原名叫什字川堡,宋时建堡,后被毁,明弘治八年重建。堡子前有一条什字大街,川里人家大多住在大街周边,故名什川。我听完,依然疑惑,这川着实有些小呀?直到后来成家立业走四方,方才找到了答案。西北多山,特别兰州一带,平地更少,于是山间大些的平地,人们便称其为川,像皋兰的黑石川、榆中的苑川,永登的秦王川等等,就是例子,这里多少有些珍稀爱恋之意。什川其实并不大,黄河来到这里,天造地设拐了个大弯,把什川抱在了怀里。人们站在西面山顶上,看黄河怀里抱着的什川,说,这不就是玉带缠腰嘛!细看,还真像。于是,从此以后,黄河对什川而言,更多了一份亲近!
黄河缠住了什川的腰,它爱什川,像汉子搂着一个美人不松手,把什川流成了一个半岛。这半岛有了黄河的眷顾,种什么长什么,年年都是丰年。人们种麦子谷子糜子包谷,种黄豆绿豆圆豆扁豆,结果到后来,种的最多的,是两种叫冬果香水的梨树。这些梨树生得高大粗壮,从明代一直活到了今天,就像是穿越剧里的神仙,看那几人合抱的大梨树,你一定难以置信,这是四五百年前的明代人所栽?四五百岁高龄,陪伴了二十多代人,一大群的老梨树,在河滩上站了一大片,为什么还这样健壮、精神?我们活在这世上,莫说普通人,就是皇帝老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唤风唤雨,要什么有什么,人们高呼万岁,祝万寿无疆,结果呢,活不过一棵梨树?谁又是这世界的主宰呢?印象中的玉带缠腰,是古时候官员腰间的尊崇。腰带佩玉,当是锦上添花。我欣赏那些满腹经纶,有情有义,为命请命的官员,国家赐之以玉带,当是万民之福。而风水中的玉带缠腰,是山川流水的邂逅,一边是柔情似水,一边是肥田沃土,两相巧遇,便是生命之福地。什川与黄河的相遇,是天地的造化,有人站在什川周边高山之巅,看来看去,什川就像是一幅太极图。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像,四像生八卦,人文始祖伏羲,莫不是看了玉带缠腰的山水之势,才画出了八卦图来。巧合的是,六百年来,什川居住的主要姓氏魏姓,始祖魏贵,在什川开疆拓土,建设什字川堡,生子也要以八卦而名。魏贵长子魏坤,次子魏乾,本是天地乾坤,魏贵老先人却偏要将长子起名为坤,次子为乾?传说,贵祖以为,先有地,后有天,没有地,人在何处立足?黄河滔滔,长流不息。什字川堡,得天独厚。这是家乡让我骄傲的地方,也是我的幸运。我生在这里,长在这里,喝黄河水,吃河边的梨长大,无论走到那里,只要一说起自己是什川人,内心定有一份自豪与温暖生出。我相信,这份温暖与豪情,每个人都有。家乡的山水,就是系在游子心中的玉带,温暖一生的地方,一定是家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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