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对科在二楼靠西的一间办公室里,大家平时个个都是伏案静读,新创刊的《兰州日报》可是党服和市委机关报,大家一点都不敢马虎。一个版的稿子,主任签发后,责任编辑就会发稿打印出小样,小样又要和手写的原稿比照来校对。校对室的桌子上,经常堆满了稿件,方格稿纸上,是各种风格的手写文字,有龙飞凤舞的行书,也有像印刷体一样的正楷,还有隶书一样的蚕头燕尾体,每个作者都有其独特的风格。性情不同的人会写出各不相同的字。有时候碰到一篇稿件,字迹美得让人叹服,校对员们会互相传阅,爱不爱手。字写得好的稿子,内容大部分都不错。校对起来也省事,心情也是愉悦的。校对员校稿子,虽然是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其实也是反复欣赏一篇稿子的过程,对文章的笔法风格都会有比较深入的了解。后来想起报纸的校对工作,过来过去都在跟字打交道。写文章就跟农村砌墙一样,每个字就像一块砖,砌出来好不好,全看匠人的手法。校对室一堆堆的稿件,其实就是一大堆文字的堆放。作为“老师”的字典,铁面无私,又带着温情。它是文字仓库和工具,也是可亲可敬的挚友。你在校对查字典的时候,“老师”会把这个字的笔划意思和例句等都告诉你,而且是公认最准确的。这种最基础的反复训练,对一个人的文字能力提升非常直接有效。想这个世界上所谓码字、玩文字的,其实耍的就是专业和匠气。后来我看过了和日报编辑部在同一栋楼上的铅印车间和印刷厂,看女工们站在字架前,按文章的标题和正文、手脚麻利取各种字体号铅字的时候,才发现文字原来是有重量的。当一个版的文字通过铅字排好之后,一个铅版,两个中年女排字工抬起来也很吃力。个把月前,我还在绿意盎然的连绵麦田里耕种,风吹麦浪卷的感觉,多么柔软轻松,即使用笔写起来,也是那么舒畅。进城打工,寻找到了心中的圣殿,看到的居然是一个文字的加工厂和集散地,可以堆积如山的文字在一个叫报社的地方运转,最后变成一张叫报纸的东西发了出去。这实在是一件新鲜有趣的事。而更有趣的是,我在报社见到了很多只在报纸上见到名字的人,他们有经常写短评的作者,后来发现他居然是总编。一些经常拜读他们文章的记者编辑,就和我在一个楼里办公,见面还会打打招呼。就是在这里,我见到了李老师,他梳着背头,总是和蔼可亲微笑着。说起李老师,我和它的初遇还有一段故事呢。
大概是1982年的时候,我老家刚实行分田到户不久,当地人在一些原本种粮的地里,开始大量栽植梨树和苹果树。什川虽然是梨园古镇,但古梨树大多种在临河一带,没有电力的年代,家乡梨园主要靠水车来灌溉。后来在靠山一带平整了好多土地,一直在种粮。人们看水果经济好,就纷纷开始种果树。我也跟风而动,种了几分地的苹果树。可是没想到,这苹果树苗是从外地引进的,说是品种特别好,结果种下四五年,长势非常旺盛,就是不结果。其他人买的本地苗子都大量挂果了,我们买了这一批外地果苗的,都是一个样子,真是急死人。果农们种了一辈子梨树,没见过这么长苹果树的,梨园老“天把式”们站在那些茂盛的苹果树前说,这不是白杨树嘛,枝梢往天上蹿,赶紧砍了再栽吧!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