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春,对于久居大西北的我们,只不过是节气的变更,预示沙尘暴从此拉开帷幕。风中挟裹着满天黄沙,呼啸不止,把心中的春色摇曳成浑黄一片。路人戴着口罩行色匆匆。大街小巷商贩卖韭菜的吆喝声乐此不疲,传送点点春意。
大棚里的韭菜陆续上市,行人驻足于竹篮前,电动车边,汽车旁,挑选心中最爱。那一捆捆韭菜,新鲜耀眼,绿白分明,散发令人垂涎的鲜香。
韭菜是绿草本植物,宿根,耐寒且喜欢在阴,肥沃的环境生长。《本草纲目》记载“正月葱,二月韭”就是说,二月生长的韭菜最适合人体健康 。 杜甫诗“夜雨翦春韭,新炊间黄粱。 明日隔山岳,世事两茫茫”
每天变魔术似的翻新花样:韭菜炒鸡蛋,韭菜炒肉,韭菜包子,韭菜饺子,韭菜盒子,凉拌韭菜……过足了韭菜瘾。从小就对早春的认识是在舌尖上。而今,韭菜味总无小时候的那股醇香鲜美,是韭菜日照强度不够?还是菜民施肥频繁?或是味觉失灵?许是绻恋那道韭菜炒血面?
小时候,清明前后,许多蔬菜还在做种子梦。我们巴巴等着韭菜长过两寸。提着篮子,拿着铲子去自留地,那几行韭菜翠绿鲜嫩,轻松摇曳,晃荡得味觉垂诞。头茬韭菜毛细杂乱,麦苗彬草等杂草相伴生长。按母亲教的挑捡方法:韭菜叶子要比麦苗长,麦苗表面有细小的毛,就像人的汗毛,韭菜则没;麦苗比韭菜薄,从叶子叶片数量上看,麦苗的叶片一般比韭菜多。实在分辨不清,掐一小根尝味。我们用心琢磨拔掉在认知范围里凑热闹的杂草后。一手抓紧韭菜,一手握着铲子,使劲一铲,韭菜嚓嚓脱离根部。弟弟负责装篮子。母亲早已用开水滚透干血面,在冷水里浸泡后,静候韭菜,今晚做韭菜炒血面了,那是春天我们最丰盛的美餐。因为自过年后,味觉寂寞到此时,已是很索然了。
每年腊月,家家户户杀猪的血,或许扔掉或许粗略品尝一凡。母亲却准备好盆子,盛好猪血,等冷却后,忙里偷空,在血盆里放入适量面粉,搅拌匀均各种调料,蒸十来个血馍馍,整个腊月舌尖在喷香中翻转。母亲将剩余的面揉成许多小面团,揉滋润后,擀面一样依次擀开,在阳光下晒干,切成棋花块,手巧的母亲擀得薄厚一致,切得匀称美观。盛在簸箕里,筛子里……等血面干透后,装在蛇皮袋子里储存好,在大肉排骨退出,没有浑味的四、五月份炒韭菜,那一道菜,既有肉的醇香美味,又有韭菜的鲜美清香,别有一番滋味。每餐端着这道菜,夹起一片,细嚼慢咽,反复回味,走邻串户炫耀已成惯性。而今,这道最美家乡饮食文化,渐行渐远。
韭菜割去两茬后,逐渐变老,不觉间抽出韭苔,那味更为鲜美。母亲在厨房忙碌早饭,我们胡乱洗漱去掐韭苔。清晨的菜园里,透亮清新,水分浓郁的空气中荡着泥土的芳香,树叶上偶尔滑落几滴露水,布谷鸟清脆的鸣叫冗长优雅。韭菜上沾满了晶莹剔透的露水,韭菜花潮湿地绽放,露水打湿衣袖裤腿,不甘寂寞的蝴蝶拖着沉重的翅膀在韭菜花间留恋嬉戏,正是捕捉的大好机会。记忆永远定格在这幅画中。过罢玩瘾,才挑掐嫩度适中的韭苔,总在母亲的责备中匆匆回家。母亲在每道素菜里,放点细碎的韭苔,其香无比,其味特醇。去年在市场转悠,一位佝偻的老人,裤腿湿透,瑟缩发抖,身旁蛇皮袋里装满了许多水灵鲜嫩的韭苔。没还价买了好多送给亲人尝鲜。
女儿对韭苔味的饺子亦情有独钟。从韭苔热闹上市到悄然消失,每周一次的饺子,从不间断。我穿梭于菜市场,买豆荚或芹菜或萝卜或白菜,但从不遗忘韭苔。洗菜,剁饺馅,擀面,包饺子,忙得不亦乐乎,其间的酸甜苦辣,自得其乐。女儿夹起饺子,脸上荡着幸福涟漪。品味饺子人生,品味浓浓的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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