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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路上的追忆

从兰州新港城出发,第一次乘坐家乡新开通的公交汽车,跨过青石大桥,驶过碧桂园,汽车在新修建的公路上疾驰。来来往往的车辆川流不息,路况好,车速快,司机专心稳当,乘客欢畅舒心。路上不时有小汽车相向而行,呼啸而过,公路上车飞马龙,一派繁忙景象。

新修的穿山隧道幽幽邃邃,深不可测。我不由自主的把身子往车中间移了移,全神贯注,满心欢喜的期待着第一次穿越家乡隧道的喜悦,隧道的那端,就是我的家乡。因隧道未完全完工,暂不通行,飞速的汽车只得掉头绕到以前的旧路上,喘着粗气,颠颠簸簸向山顶爬去。

熟悉的山巅,熟悉的黄土被满坡的青草覆盖,道路两旁一片翠绿,蜿蜿蜒蜒像铺上了绿色的地毯,向前舒展,零星点缀的各色野花竞相开放,宛如镶嵌在地毯上的彩色花纹,在阳光下争奇斗艳。路上时有因破坏了地表而裸露出的黄土沟壑,像丝绒地毯被撕破的口子,看着极不顺眼。今年的雨水多,滋养了山上大片的青草。“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这些深藏于泥土里的种子,历经严寒风霜的考验,一遇雨水就破土而出,顽强生长,开花结果。一年又一年,滋养着大地,继续着自己的辉煌,为人类做着无私奉献。

汽车爬过岘口,行进在“之”字型崎岖的山路上,山上迷人的景色完全掩盖了汽车颠簸带来的烦躁。感谢隧道没有完全修好,我可以自由的欣赏这美丽的风景,享受家乡黄土高原上诱人的绿色。

“翻过这座山就是王家窑”,车上一个老者指着左手远处的一座山说。抬眼望去,碧绿的山梁依稀可见,山的那边就是王家窑,思绪万千带我回到了从前,仿佛王家窑窑洞门前的墙上,本家弟弟用碎小的黄色野花栽出的“忠”字濯濯生辉,耀眼夺目。那是1967年夏天麦收季节,我们一帮学生娃被生产队派到王家窑拔麦子,早饭后带了简单的行李,走了15里多山路,才到了目的地。打扫窑洞,安放行李,稍事歇息。心灵手巧的弟弟跑到山上采了一大捧野花,在窑洞门前的山墙上用别针尖扎眼,把一朵朵花杆插进去,做出了一个一尺见方的“忠”字,清晰鲜艳的黄色花朵,协调美观的字体,瞬间使破旧不堪的窑洞蓬荜生辉,光彩夺目。

王家窑有三口窑洞,西边最大,一炕一灶,住着男孩子兼做伙房,中间队长和大人们住,最东边的住女孩子,窑洞门没有门板,外面立一个架子车把门堵上。吃的水是沟里的涝坝水,人畜共饮,有时候太脏就用手帕过滤一下。

酷暑盛夏,天不亮就去地里拔麦子,第一天干完往回走时,发现早上走的路是一个边坡小路,坡下面是齐刷刷的沟崖,真庆幸早上小心翼翼踩着泛白的羊肠小路,没有随意走歪,否则一脚踩空恐怕就掉沟底了。那年麦子比较多,坝地,洼地里全部拔完,背到窑洞前的麦场上,摞好了麦垛。前后折腾了十多天才算结束。

1969年秋天去拔谷子,糜子,那些小弟弟们晚上翻山越岭,去山上偷挖洋芋煮熟了吃。这得瞒过队长,姐姐们的那一份肯定不能少,我们一起分享着喜悦和欢乐。背谷子,糜子更费劲些,为省力气下山时不走山梁上的“之”字型小路,就找捷路,从山头垂直往下跑,刹不住闸滑下山坡倒栽土里是常事,年纪小经摔,爬起来抖掉身上的泥土,哈哈一笑,还是好汉一条。

70年代后,干活的人们逐渐不愿意住在窑洞吃涝坝水了,队长只好改变策略,允许每天来回走着去干活。来回30多里山路,在那沟壑纵横,高低不平的小路上,我们缠着那几个有学问的哥哥们讲故事,什么“刘皇爷哭荆州”、“滑天错”、“三滴血”……,都是那时候听的。听故事说笑话成了我们消除走长路烦闷困乏的法宝,谁也说不清一路到底要拐多少个弯,才能到王家窑的坡底下。

顶着烈日酷暑,迎着风霜雨雪,从春到夏,从夏到秋,按季节拉耧种田,锄草间苗,收割打碾,收获的粮食了用架子车拉回到什川里来。人们辛辛苦苦在这贫瘠的土地上,挥洒汗水,精心耕耘,期待着大自然的回赠,年年盼望着粮食丰收。那些坑坑洼洼,崎岖坎坷的小路;那些雨天洪水流,雨后泥浆翻,晴天沙尘扬的河沟路;那些连接着家乡与外界的条条小路,永远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汽车绕过一道弯,眼前豁然一亮,打断了我的思绪,绿树掩映的家乡展现在眼前,远处的房屋在梨园中若隐若现,新建的楼房鳞次栉比;砂坡坪上新建的魏园大殿气势恢弘,亭台楼阁大气磅礴;雄伟壮观的吊桥威武不减当年,巍峨耸立的龙门架更加挺拔坚毅;水泥砂浆砌筑的沿河大坝环绕着绿树浓荫的村庄,车辆在平整的大坝上穿梭;黄河水哗啦啦的流淌声,伴随着小峡水电站机器的轰鸣声,似一曲高昂豪迈的迎宾交响曲,欢迎着来自远方的儿女们。

我可爱的家乡,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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