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彭秀清
（一）雨还在下
清晨，拉开窗户，天空飘着雨，坑坑洼洼的地面像撒了一层面薄，白茫茫，湿漉漉。我想：下雨天相聚，犹如听雨，看雨，雨中情等，一连串的词语汇成了诗歌的韵脚，铺垫与意境跳动心头。真的是“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突然，几点稠密的雨点斜斜地从窗缝溅到窗台，飞到玻璃上。我急忙伸出胳膊展开指尖盛，上下，左右翕动。可是，细细的雨点被窗檐阻挡，稠密成淘气的娃娃，随风而下。于是，我嘴角扬起一抹微笑，庆幸自己在《兰花》刊物发了几篇小文，就有了被县文联领导邀请的机会。哪怕我只是一个文字爱好者也足够满足。毕竟，有名的花少，无名的花多。可是，我忐忑不安的心稠密成雨天，心想：参加的人们到底有谁，主题是什么？地点还特意定在皋兰特色什川梨园。
通知我的是教育局网名叫易安的，先申请加我，然后郑重其事地告诉我：县作协本周星期天，要去什川搞活动，陈主席让我通知你，先别生张，毕竟就抽了三五个代表。想着不由得一阵窃喜，庆幸自己也有机会被画在写作爱好者行列了！
清楚的记得我第一次参加县作协会议，是去年腊月初。刚刚疫情开始，我被作协委员遐迩邀请参加成立作协委员会的。那天，天空中飘着雪花，我穿梭在街面，地摊货堆积如山，我也拥堵的人群中碰见了文友遐迩，她告诉我，把自己写好得一本书送给我，让我到时候取。
当我赶到县委常委办公楼，徘徊在《兰花》门口，才得知会议在县工会楼上开。就在我气喘吁吁地赶到，进门，一位衣着朴素的男子要皋兰话畅谈我们皋兰文化，已经到了结尾。我匆匆地点头打招呼，坐在后排，开始用余光扫，只见椭圆形的桌子，黑压压的人头，手里握着笔，一个个铺开的笔记本上划着。突然，我一个熟悉的背影像蝴蝶闪现，是《兰花》诗歌编辑青青子衿，她红色的唇翕动着冲我微笑、点头。还有遐迩，小月，玫红，我凑到小月耳朵旁边，以示她给我一张纸，铺开，或倾听，或记录。一股冷气撩拨我的后背。就在我还没有搞清楚作协颜主席，陈主席的是哪个人时。静悄悄地会议室，一个身着白衬衣蓝西服的中年男子走过来，手里握着一个册子，微笑着递过来，我纳闷着匆匆地打开，原来是签到册。我一边会意地点头答谢，一边假装镇定地握起笔签字，脸却涨得绯红。当一个个黑色粗体字名闪现在我的眸，苍劲有力，秀丽遒劲几个词语跳跃。我越加紧张，捋一捋额头的刘海，心头涌动出一股热汗，就要沸腾。轻轻地松一口气，我还是悄悄地握笔一笔一划地写上了自己的大名。就在我狼狈不堪时，时针已经指向中午十一点多了，主持人作了总结。我知道选拔作协委员会已经画上句号，我随他们去了广林火锅店聚餐。说实话，迟到与初到本就尴尬，幸亏有我熟悉的门外青山陪伴，决心留下来，便没有了蹭饭似的感觉。虽说都在同一片蓝天下，生疏还存在着。就这样，自我安慰，吃饭是小事，关键是想认识作协成员，以后向他们交流学习，提高写作水平。我被自助餐厅里的各种各样的水果装满了我倒挂的胃口。也算认识了年轻的乐乐老师，听了他讲的民间传说的神奇，比如我们东山上的塔，广场上名字的来历，女人裹脚的来历等。还有安主席，余主任——向阳花。尽管这样，由于疫情时刻，见了一面，依然很生疏。
此时，我再也没有心思赏雨，心里揣摩参加的人们到底是谁？诗人青青子衿一定参加，还有一中语文老师遐迩。于是，敲打遐迩的微信，探问：“才女，今天你去吗？都准备什么？”“不准备什么，好像是接待。”于是，我满心欢喜地吃早点，试穿衣裙，然后撑一把雨伞，下楼出发，我没有资格故作高深，神秘，好奇，新鲜。还是庆幸自己能搭乘县文联派的以文会友的顺风车和文友们相聚，是偶然，还是必然，反正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写作。
三辆车紧随，我坐在向阳花的车里，他手握着方向盘，不知不觉就驶入什川，当年近八十岁的摄影师边老师把摄像机投向就要漫过河岸的河畔，我才惊讶地发现，河水上涨很快，树被河水包裹的只剩圆圈似的树头了，树干不见了。当我们撑着伞站在什川的桥面上，雨点成了音乐，庆幸，下雨天，不宽不窄的桥面，少有车和行人通过，站多久就多久，脚下的桥仿佛在动，桥下的水面越来越高，就要漫上桥面，而桥仍在疾速移动，像要被水冲垮。小峡水电站的吊桥像彩虹一样卧在河面。远处，被绿色的树包裹的梨园，红瓦青砖，群山环绕，黄河迤逦。河水丰盈了这方水土，梨树灵性十足，山水相依，水树相映。有人说“躺下是条河，站起是座山”是什川梨园的写照。
被雨点洗刷过的梨树枝叶越加苍翠。梨园深处，被雨水洗过的泥土芬芳，神清气爽。在这片沃土上，近万棵古梨树，历经六百年沧桑，静默成诗：老梨虬枝横空，遒劲龙钟，姿态迥异。树身粗壮皴裂，纹路深凿，力尽沧桑。树根隆起，偶尔露出，已是千疮百孔，但仍不忘汲取养分。此刻，顾不上欣赏梨园秋景，冒雨来到碧海蓝天农家梨园，围坐在旋转的餐桌上，颜主席，陈主席早到了，还有三个陌生的面孔，经过主席介绍，我才知道：穿着牛仔服，梳着长辫子，戴着眼镜子的女子是兰州市作协主席习习，《金城》主编，著名散文作家，在交流中她说：我们若要提高文学座谈和交流的效率，当面点评、名家讲座等都是不错的方法。交流时，耐心解答了写作中的困惑：取材于日常生活，但要把它想透，不能如实记录；要读经典作品，研究叙述技巧，要挖掘其深刻的社会意义。带着一顶鸭舌帽，搭着马甲的男子是著名诗人阳飏老师。我的天呀，读一本书就是和高尚的人在谈话，我面前就坐着诗人，即高尚的人。此时，我半张着嘴，不知道怎样合闭的，反正翕动着心里喃喃自语，原来我已经和高人零距离了，甚至面对面了！我怀揣一只小兔，懊恼自己没有靠近诗人，谈谈我的小诗，以求鼓励。
白粉桃被端上来了，软儿梨披着冰纱，大板瓜子，葵花籽，像星星闪烁，像小眼睛打量着我的一脸惊诧。边老师的摄像机无声无息地吸收着大家对习作的畅谈，她们一个个落落大方，彬彬有礼。我只有洗耳恭听的份，内心却忐忑不安，只有羞涩成一朵莲花，把自卑感释放，把初见大师们的的诧异与不安搁浅。当我用余光偷偷扫射阳飏老师，深邃，犀利，镜片下渗透出智慧。他道：眼光要高，要读经典诗作，要注重每一个汉字的意义，让它发挥一定的作用；要处理好文字和读者的关系。要写好诗歌，迅速提高写诗水平的捷径之路，选择你喜欢的、高水准的诗人的作品去仿写，一首一首仿写，然后再选一个诗人，琢磨，再仿写，最后，产生自己的作品；注重修改，写完诗歌后，把形容词取掉，要大胆地删，看看诗的主干部分最后剩下什么，语言精炼，这才是好诗。
当我们一起同行的陈梅霞老师，和沙戈诗人站在门口，进行交流了很久，不知道她们谈了什么，从言谈举止足够证明，她们有共同的爱好，共同的话题，难怪沙戈强调大家要静心创作，仔细观察生活的细微并提炼诗意及文学的意义。生活是文学的根基，文学来源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此刻，雨天连接的什川古镇，像刚出浴的小姑娘，清秀清馨，百媚千娇，魅惑无限，款款飘落眼前。陈希荣副主席的开场与总结的话语，激荡我的心扉：我们皋兰《兰花》杂志的成长，见证了一批作者的成长，发展并带动了许多各行各业的文学爱好者，他们一路携手并行，队伍不断壮大。如今，我们县作协 “兰花” 群里就有40多人从事业余文学创作，且卓有成效：杨金花老师坚持数十年写作，诗歌数次获得省市级奖项，陈美霞老师的散文合集《一路芬芳》已出版，文字中流淌着浓浓的亲情、乡愁及淡淡的岁月惆怅；俞海云老师的散文多次获得县市级奖项，其温婉流畅的散文见诸于在《甘肃日报》《新民晚报》等省市级报刊，自传体散文集《向阳花》即将出版发行；玫红老师的散文与诗歌被新华网、光明网、今日头条等媒体广泛传播，大量作品见诸于《兰州日报》《甘肃日报》《成都商报》等报刊杂志，有诗歌入选四川和中国诗歌学会的年选集，个人诗集《一个人的江湖》即将出版。80后的杨媛，魏乐仪等创作势头越来越旺，我县的文学创作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态势。
当然，问题也不少，他说，由于处于县域环境，文学观念比较陈旧，和大文学市场存在巨大差距；视野狭窄，作品容量小，主题单一，作品涵盖的社会深层的东西少；另外，主题小说量小，题材陈旧。智能化的世界日新月异，有待我们去更新知识，适应人们世界观的巨变。这样，我们才能面向更多读者。
再一次翻看《兰花》陈亲惠老师的那篇在梵净山游记，记忆深刻，是因为我也同样写了一篇，比起他的只注重行走过程，谁说他只在年轻时写散文，退休后偶尔写写，还有深度，广度，这个时候，他爱好广泛，比如书法和摄影。他提议我们文学创作中农村题材的作品较少，小说反映社会深层意义的更少。办杂志是作协提供给写作者的一个平台，希望通过此平台，能够引领写作者逐渐走向更高更远的天地。
雨渗透了大地，雾笼罩着河畔，笼罩着梨园。相聚的人们围在一起听雨，心情比紧密的像锣鼓般的雨点稠密……圆圆的餐桌，桃子，软儿梨诉说着百年梨园的故事……
此刻，沉默的我把仰视变成零距离和诗人对视就已经很美……
归来，再看自己写得关于什川梨花诗：
高一点（一）
东山顶，魁星阁，望佛亭
魏氏祠堂，五房始祖碑林
一排排梨树环抱着
梨花白了，上面白云跟着白
下面往来的白衬衫
前后环绕着白蝴蝶
大河对岸，另一座山有佛卧着
好让人世的清白，比它高一点
就在心底（二）
春天。青砖墙外。梨树的虬枝
探向晶亮的鹅卵石小路。牡丹在路边
按捺着花苞，等待神的手指
光的手指打开。圆木墩，梨木支架大圆桌
农家菜拼在十八道拼盘中
刚出炉烤全羊，长木匣里滋滋生响，蓝烟生香
我们围坐一圈。吃货吃出吃相
侃大山侃出什川万干气象。风吹梨花飘
百年梨树往事和今朝，不在眼底就在心底
在黄河画舫（三）
大河向北。画舫在浪花上
我们在甲板上。两岸梨花
及梨花女子，是我们从头上的
蓝天白云和飞鸟中移开视线
仰向连绵青山的方向
软儿梨（四）
中秋，什川的梨园
软儿梨一枚一枚从树上摘下
一筐又一筐，一车又一车
微黄细软的果儿，把它的香甜
在空气中传得很远，向一条大河腹地漫延
浪花朵朵，是梨花大妈的光阴故事
故事在车轮上转动，梨儿就住进家园
冬天的风轮番吹，远方客人
跟着来敲十二月的门
古槐树（五）
一棵槐树，什川人挂在嘴边的古树
孩子们的乐园。我什么也没说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让我从它身旁
经历无数次回归与出发
而爷爷最后一次出发，是被一群人抬着
走向河对岸的山丘。只有遗像
留在祖屋，证明他从来没有走
我最近一次回来，树下停了很久
鸽子天上飞，鸟儿枝间啁啾
我所翻拣的童年少年，以及青春驻足的影子
无一例外都弄丟了。没丟的中年
无法和它一样，深根扎在故土
半步也不肯挪动。我只是浓荫上一片浮云
飘着飘着就远了
此刻，我感觉到自己的心灵慢慢向诗人靠近，哪怕靠近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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