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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曾克平
我在吴村等你
当年的营房
吴村一个地名，在中国地图上很难看清，比针尖还小的黑点，行政管理最底层的村民委员会，离我1，160公里，但离我心很近。
吴村，我在那里生活了五年。
那年5月，一位满头银发的小老头站在千疮百孔，破壁漏窗，还有坍塌的旧房前，抱住当年栽下的，现一人难以合抱的桉树，象孩子一样失声痛哭：这里布满了我和一群生龙活虎，斗志昂扬的战友们的足迹，这块土地上同样浸透了我和战友们撒下的汗水。
历史不会忘记，1973年3月，我从新兵连结束了三个月紧张训练，正式分配到守备二师第八团三连（福建省长乐市玉田镇吴村驻地）。
当时部队的营房正在修建之中，一部分兵驻扎在吴村老百姓家中，村里群众非常欢迎部队居住在他们家里：环境卫生，一早就被战士们打扫得干干净净；七十年代农村还没使用上自来水，生活饮用水靠打井水维持，天旱时井水有一二十米深，绳索上挂只马口铁的水桶在井口荡晃，井台上的战士，抓住时机摇动长绳，水桶“咣当”一声，底朝上盛满水，一把一换手地将水上提，开始有些地方的兵不会这样打水，熟能生巧，慢慢也就会了，所以，住户家的水全由战友们包了。
新兵下到连队的首要任务就是建营房，一个连队百来号人，有不少能工巧匠，营房管理部门，统一设计图纸，砌墙上梁全由懂建筑的干部战士代替，营房股定期检查验收。
作者那年二十岁
老百姓的房子建的很牢固,纯大理石砌墙,瓦片比内陆要大,还用砖块有规则压上一层,开始我们不明白其中的道理,后来才知道福建经常刮台风,不然风吹瓦片似燕飞,这是通过血的教训,总结出的经验。当地群众生活很简朴,主粮以地瓜稀饭为主,吃饭时,端上个大海碗,中指、无名指和小指间夹个海蚌壳,里面放几块咸带鱼、萝卜干、花生米之类的咸菜, 地瓜稀饭不管饱，老乡们一日有用餐四五顿。那时福建不酿造烈性酒，产生地瓜酒和香蕉酒，地瓜酒开始不习惯，喝来喝去也喝出了味道，能不能喝醉人没赌过，部队不让喝酒，要解馋了，等吹了熄灯号，偷偷摸摸地邀一二个战友，躲在坟墓的通道里，把早餐攒下的带鱼和花生油炸米，当下酒菜，那种情形想起来好笑。长乐的墓地很大，通道里可以当禾场凉晒杂物。
有种民俗至今我还是个谜？女人做月子,男人不下床,怪！要说见怪的东西太多：男人是不下地干农活的,除了赌钱,要么在自行车后架上绑上一块长长木板，当作运输工具拉客载人,代替现在的士、出租车,结了婚的女人便是家里的顶梁柱,什么活都干,忙里忙外,浆衣洗裳,连村组干部大多数是女人担任,她们穿着很吸引眼球,花色品种奇形怪状,不搞流行款式,品牌各一,从不攀比,女孩未出嫁之前都会量体裁衣,原来长乐县是有名的华侨之乡,在一个小小的吴村展示出异国服饰文化,算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吴村的背后有座山叫牛山,海拨873米高,天气晴朗时,早、晚能见一朵白云绕着牛头飘。每逢星期五出操是爬牛山,事先派人将流动红旗插上顶峰,争夺流动红旗以班为单位,主要是陪养团队精神,爬山运动最能磨练人的意志和增强战士的体质。山顶有纵横连通、弯弯弯曲曲的战壕,偶尔能刨出纯铜的弹壳子,老兵说这是“三·八”大盖的铜质弹壳子，是日本人占领长乐在牛山挖的战壕,依托山势,杀害了很多无辜中国百姓,这是日本又一侵华的罪证。
与战友王天相坐在井沿边忆往事
从骨子里我恨日本鬼子。
营房修好了我们高高兴兴地搬进新家。
三十三年后我来了，来看望培养教育我的三连，喔！连部、排房、饭堂，连那口水井也在。我深情地抚摸着腐朽的门窗，我坐在勒有绳索痕迹的井沿边，泪水与井水溶合，虽然没有听见刺破青天的番号声和洪亮威严的军号声，往事一幕幕在我脑海里闪过。
吴村的“不老松”在吗？
老村长的儿子说：在，五十零了。
“不老松”是战士们跟他取的外号，身高一米四左右，比例协调，绝对不是侏儒，整天背个背篓，拿把竹爪笆在山上扒松针和落叶当引火柴用，扒完一篓就坐在操场看战士训练，与战士拉呱。
1976年一连辙销，我们连移防到一连。
三连的营房腾出来给福建师范学院的学生搞军训，后来做集训队使用，在集训队我当过新兵班长，当过战术教员。带新兵时有位城市兵比较调皮，拿着精迹斑斑的“跑马裤”，要吴村缝纫店的女孩为他补裤裆。有人告密了，气得我当场踢了他两脚。现在想起来有点后悔，事后谈谈心，教育他认识问题多好。
回到当年的连队：感慨万千
1983年部队大整编，八团成建制从军队系列消失。从此，战友各奔东西，杳无音信。
随着通讯科技更新，互联网快速发展，中断联系几十年的战友，通过微息平台建立了战友群。
从一副副苍老的面容里，仍然寻找出你当年的意气风发和英姿飒爽。战友，你还是那么帅！
听说你要回老连队，看看那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一段蜿蜒的战壕和不变的牛山。
好的，我在吴村等你，一起含泪忆当年！
—END—
曾克平（笔名：湘客），湖南华容人，自幼随父迁徙湖北监利，现居石首。出版散文集七部，长篇小说五“部。发表文学作品2000余篇，作品多次获奖。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闪小说专委会会员，当代微篇小说作协会员。个人辞条已录入湖北省作家辞典、中国散文家辞典、石首市文化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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