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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中的春天
或许是闽南四季如春的绿意掩饰了冬去春来带给我的惊喜，又或许是久居闹市未远行的朝九晚五耽搁了踏春的良辰美景。不知不觉中，又已时至季春，春天的脚步离我渐渐远去。如果不是儿子惦记着叫我带他去公园水塘找青蛙，我或将与这个春天擦肩而过。
“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从古到今，春天都是人们最期待的美丽季节。因为它不仅迎接了吐故纳新的万物复苏，而且播种了一年之计在于春的美好希望，还把大地母亲点缀得万紫千红，让人间万物充满生机、美不胜收。
事实上，祖国各地的春色不尽相同，人们对春天的感受各有区别，或者说每个人心中的春天都是不一样的。至于我对春天扑面而至的强烈感受，要追溯到三十余年前的童年时光。那时懵懂的我刚上小学，上、下学来回途中要穿过纺锤型的村庄、纵横交错的小河和那片紧紧依偎村庄的广袤田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洪湖之滨，村庄有青砖黑瓦、风车石臼，有小院篱笆、短巷砾径；田野有河塘交错、田垄阡陌，有麦浪油菜、蜂飞蝶舞；河塘有小桥流水、杨柳拂堤，有鱼儿嬉戏、蛙鸣虫吟，好一幅早春水乡油画呈现在眼前。这些是我现在身处异乡回想的感受，当时是完全体会不到的。
要说故乡的春天最早烙下难忘印记的，是一场春雨过后那个阳光明媚的清晨。那天是周末，孩子们三五成群结伴去田野玩耍。整片田野上，被春夜喜雨滋润的大地万物在阳光照耀下水灵灵的，一派生机盎然。当我光着脚丫小心翼翼踏上一条铺满野花、小草却又湿滑黏脚的田埂时，一阵此起彼伏的蛙鸣声如同波涛一般向我卷来。
咕咕咕，咯咯咯，咯咕咯咕……从田垄间叶绿花红的紫云英海传来，那沸腾般的叫声来自于每一丘田垄、每一寸水田、每一条沟渠、每一丛紫云英，甚至每一阵呼吸。我兴奋地停下脚步，应声寻去却不见半只蛙影。而当我刚轻轻地向前迈步，身后便又蛙声一片，即便快速转身，也只觅得水花几个，或者草动余波。水沟里有一块摸起来像凉粉皮那样晶莹剔透又滑溜溜的胶状物，包裹了许多跟芝麻一般大小、均匀分布的黑色颗粒。听大孩子说才知道这是青蛙产的卵，不久之后就会变成可爱的小蝌蚪，它们会到处找妈妈。
被阳光温暖的春水顺在田垄、水沟悄悄流淌，忙着把大自然的养分输送到每一寸土地。从深点的水渠到浅些的垄沟，成群结队的泥鳅争先恐后逆流而上，不甘落后的万年鱼和色彩斑斓的鳑鲏鱼夹杂其中凑热闹，冒着被鹭鸟啄食的生命危险奔赴新的旅途。不远处，一头母水牛正在享受阳光雨露滋养的肥美水草，几只白鹭懒洋洋地骑在牛背上，随时准备享用母牛移动带来的美食，刚刚饱餐的牛犊在田间尽情撒欢，惊得白鹭时起时落。
放眼望去，既是绿肥又是青饲料的紫云英好似一张漫无边际的绿毯铺满整个田野，绿毯上绣满了星星点点的小红花，熙熙攘攘的油菜花拼凑成一些不规则的金灿灿的几何图形，波光粼粼的河、塘好似玉带、珍珠镶嵌其中，一阵微风刮过，如同一幅多彩的画卷随风翩跹起舞。
那个早春雨后初晴的上午，整个田野里蛙鸣声与孩子们的脚步声、嬉闹声交叉起伏，一会儿好比万马奔腾，响彻整个原野，一会儿又万籁俱寂，似乎空气都凝固了，仿佛叫春的青蛙故意跟淘气的孩子们一起在捉迷藏，却又齐心协力用韵美和声一同歌唱春天。雷声、喜雨、蛙声、蛙卵、老牛、白鹭、紫云英……春天第一次在我的人生旅途中定格，烙下唯美的深深印记，编成刻骨铭心的美篇。那个春天留给我的记忆是大自然和美动人的韵律。所以，一点也不难想象，未满四岁的儿子催我带他找青蛙、听蛙声的那份迫切与焦急。
春天是缤纷烂漫的代名词。离乡背井二十余年，我见识过很多地方的春天，但不管是北国的，还是江南的；不管是人造的，还是自然的，能胜过第一次烙下深深印记的却再也没有。每当友人邀我踏春赏油菜花，我便以自己在油菜花里长大的笑对。这看似念及故乡的春天，实则是心底的乡愁。
（写于2019.3.30）
—END—
《思与远方》：灵魂的诗和远方
泽润生民，原名王海洲，湖北监利人，现居福建漳州，地方大学毕业后携笔从戎，陆军上校转业地方工作，坚信好学才能上进。在各类期刊、报纸及网媒发表学术、杂文、散文、诗词、诗歌等数百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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