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常国 | 铜 匠

铜 匠

文/盛常国

铜匠，其实并不是只干些与铜器相关的话，什么补锅、补茶壶、补酒壶、补脸盆、补淘瓷杯，还有浇制铜质锅铲，酒壶，修锁配钥匙等等五花八门。这行当，宁波人都习愦叫他们为铜匠。我想主要是为了称呼上方便，尤其是与其它匠师们可区分开来。比如说泥水匠，木匠，补缸钉碗匠，还有弹花匠等等。

小时候我最熟悉的俩位铜匠，听他们说是亲兄弟。那时年龄约30几岁，经常挑着并不见轻的担子进村来，找一块人群流动较密集的村路口设摊。

老大的担子，是一头用木板做成的约一公尺高，70公分长，30公分宽的箱子，最底部有一拉杆手，原来是生炉子时必用的风箱。风箱上部有二层扁形的抽屉，放些小型工具或生活上小件用品。另一头也是木箱子，只不过是50公分转方的，且外面包了一层铁皮，里面放着的是铁榔头、钳子等等，比较贵重的工具和日用品。老小一头挑着的竹箩，放着用塑料布包扎的被子衣服。另一头竹箩里，放着一只很小的炉子，用塑料布包着的木碳，还有两根小凳子，及一件用长凳子改造的铲磨工具，因为这长凳子去掉了一头的脚。

俩位铜匠一旦落脚后，就自行分工。老大就地生炉子，有时因为天气潮湿或风大，他手上的火柴一根又一根划，也点燃不了一张生火的旧纸。而国字脸型上，早已被抓过木碳的手涂成黑猫一般，引得围观的人，特别是小孩们笑弯了腰。而铜匠好像有些生气似的说：“笑什么？你们有本事能把脸涂抹上碳灰吗？”话音一落，自己却也“嗤”的一声笑了起来。直到他生着了炉子，他就点了一支烟，一边拉着风箱，一边轻松地与人闲聊起来。

到底是四海为家的人，他说的不少段子，在我们的农村角落里听也没听到过。特别是说：“你们知道不？观世音菩萨和如来佛菩萨很爱好下棋，棋盘就是一块平洁光滑的岩石。俩人交往时间多了，相互有好感。那如来佛非常花心，经常向观世音弄眉挤眼，搞得观世音不好意思，认为菩萨生男女之情，有违天理。于是下决心与如来佛绝交，扬长而去。但这俩人怎么也不知道，他们的情丝都留在岩石棋盘上，让它孕育。终于有一天，岩石棋盘冲天爆裂，飞出了孙悟空。这就是观世音和如来佛，后来为啥处处保护孙悟空的真正原因。”

他说的这段子，让年轻的人也两脸发红。但也有女人们风趣说：“那你们干吗不浇制一个铜女人？说不定真的变成了漂亮姑娘，可给你们兄弟俩生小孩了。”

那铜匠挥挥手，有点口吃地说：“说什么哪？去去去。”

而老小是走村串户吆喝生意的，他一手拿着一根长铁棒，故意拖在地上，铁棒的一头随着他的走动发出“叮拉拉”的声响，主要是让更多人知道铜匠又来了。另一手拿着像唱快板人的几张串成一起的铁片，边走边抖动，那铁片发出“叮锵叮锵”的悦耳声，特别有划破天空的穿透力。一边又吆喝着：“补锅补茶壶啰，铜锅铲好浇”。被太阳晒得非洲人一般黑，又有些尖嘴尖下巴猴样的脸，从不有一丝笑意。但在与人商量价格上，他很耐心细微，从不因为对方乱还价去红脸。不一会，村民们纷纷拿来要修补的东西到摊点，几乎够兄弟们忙乎一天了。

这俩位铜匠手艺精，特别是老大，什么东西要补的，总是先由他负责第一道。有关修光滑一些的活，由老小完成。他们修补的东西，绝不会出现漏水或脱落。就拿浇制的铜锅铲来说，质量比市场上买的要结实光滑，样式美观漂亮。这铜料一般由村民提供，在强热炉火中，这废铜变成了一碗金黄的滚滚铜水，然后倒进模具内，待冷却后打开，变成了崭新的锅铲。那个年代，村里家家户户的土灶上，都放着他们的这一产品。

作者简介

盛常国  

盛常国，男，1962年12月出生于浙江奉化一贫困农家。1979年初中毕业。1981年3月写作尝试，距今共被采用散文小说诗歌评论新闻等400余篇，共获一二三等奖文章10余项。其中《给我写作力量》获《宁波广播电视周报》征文一等奖，《乘轮船》获《文学港》杂志征文一等奖，《修鞋》获省第七届故事大赛一等奖，《慈孝是家之本国之魂》获宁波慈孝文化节十佳征文奖，《岳母大人，您的大爱如海》获全国十佳书信奖。2018年与阿里巴巴创始人马云等人一起，入选浙江文艺出版社改革开放四十年征文《四十年四十人》一书人物之一。现为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奉化区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