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节，与一个季节的残梦
◎竹村
初月
初月太钝，割不断缠绕的长藤
以及一叶枯焦的相思
突然蹦起来的蟋蟀
寻到了躲在草丛里的表妹， 初月太钝
割疼了一个绵长的
季节，与一个季节的残梦
月光
搬来故乡，一吨的月光
城市小院里缓慢铺开，在床头
撒上几把，于是——
可以思故乡了
低下头翻找，童年的几丛野草
几朵小花，几茎竹影——
一根枯黄的松针，可以缝补
今夜粗粝的蛐蛐声了
处暑
村口，枫叶把风捼了又捼
被纳凉的蜻蜓当做蒲扇
——消暑
星星跌落小溪坑的石头间
被小花偷偷别在头上
枫树上的蝉
想叫住被溪水流走的季节，发觉
—— 词穷言尽
栀子花开
多像乡下远房的表妹
唐突地就来串门了，着一袭乳白的
连衣裙
朴素得让我失眠
时淡时浓，时隐时现的幽香
——挥之不去
更像一缕青丝，拂过鼻息间
——与梦相遇
秋菊
秋菊仿佛一只娇羞的素拳
捏得秋末痛出声来
树叶如鱼鳞，被秋风刮落
树枝如鱼刺，卡住了蝉的喉咙与悲鸣
终于——
秋菊，松开一个指头
又松开一个指头，让秋天
远去，不再挽留
白发的回忆
你的白发，如钓鱼线
从逝水里钓起往事——
鲜蹦活跳
回去温几盅酒，把美味的
往事仔细地品味
把哽咽的痛苦吐掸——
一醉方休
二十瓦的黄灯泡
街边，一盏二十瓦的黄灯泡
像一朵田野边上的小黄花
突然，点亮内心一隅记忆
仿佛外婆又牵起我的小手——
外婆用灯泡的黄，和着鸡蛋里的黄
搅打出薄薄的黄昏
喂养我小黄鸡一样，泛着
黄晕的童年记忆
炊烟
把白云想象成炊烟
就会闻到故乡的饭香味
仿佛是外公站在屋顶，在风中
翻修漏雨的瓦片与失踪的往事
仿佛外婆系着拦腰，擦着手
坐在灶塘前，吹着竹火棍与柴烟
把白云想象成炊烟
就会见到外公外婆坐在云端
雨
是谁？打翻了一盆水晶骨质的花
倒挂过来的花茎，恰巧——
卡在一朵云与山峰的缝隙间
像玻璃珠子串连的门帘，哗啦作响
又是谁的纤手撩动？
雨歇时，又是谁？
捡走了那串晶莹的项链
乡愁，是一根长长的鞭子
深夜，举起了乡愁这根长长的竹鞭
抽打着愁绪——
仿佛无法停息的陀螺
旋转的是无法停止的怀念与失眠
在心脏
钻出一段隐藏不住的长长的疼痛
乡愁，这根长长的鞭子
抽打着绵绵的，柔柔的无期的怀念
作者简介
赖吟风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