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宁贵 | 二十八华里的温暖冬天

二十八华里的温暖冬天

文/葛宁贵

又是冬天，又是山路。

宁海的冬天倒是从不缺乏绿意的，上午去西溪铜岭岗，看到四周树木杂乱生长，一些落叶灌木的枯黄叶子仍危危颤颤地站在枝头上，不忍离去，与其他常绿灌木丛相互交映。山上的冬日景致，依旧很多的葱绿，看不到冬天的萧瑟凋零。

 
走在崎岖的山间小道上，友人问我有什么感想？我不假思索地说了句：想念梁皇山五、七高中了！同时思绪也不知不觉地回到四十六年前的冬天。 

 
那年15岁，在梁皇山五、七中学念高一，一天中午与同学们挑回山上的柴株后发觉全身发冷又发热。晚上吃下几片“安乃近”后，也未见减轻，到了第二天高烧仍未退，同时出现呕吐，抽搐现象。学校便叫徐建军、叶能全两位同学背着我下山。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过大岙岭时，徐建军背着我还快步如风，到了坡陡坎深的百步峋时却慢下步来，两人轮流背着我，途中还滑到过好多次。我也曾挣扎着想自己走，但因全身酸软，被他们硬按在了背上。

 
过外辽村时，山路还平坦些，可下枪肩岭时，难度更大了。枪肩岭呈之字形蜿蜒曲折，坡度少于30度，山道很小，小得宛如一根羊肠。两人背着我颤颤巍巍，举步维艰，一条不长的山岭两人交换了十多次。

 
到了百鸟岩山脚，他们把我放在溪边岩石上，两人喝着溪水，并歇息了许久。这时我已能望得见阿弥岭岭口，感觉岭口像一座坟墓墓道口，又像一条新生路的门户。还感觉到空灵的大山腹地，寂静得吓人，仿佛世界上只剩下我们三个人，昏昏沉沉中巴不得他俩快些背我过去，穿过岭口，能望得见远处的村庄及烟火。

 
过了阿弥岭下的大转角，只听得他们说：梢场终于到了。我便失去了知觉。

 
后来到医院才得知，原来是急性病毒性脑炎。

  

后来母亲告诉我，背我到家后，他们只喝了两大碗凉水，不声不响地走了。

 
工作后，这条到学校的山路成了我的一份情思，我曾多次往返于这条无数先民踩踏渐成的山路，而驱使我行走在这条崎岖山路的就是两个同学的背影，即便是冬日道旁的枯藤败草，我也会感到亲切、温馨。

  

高山基地的开发，成了这条古道的终结，宽宽的盘山公路，取代了地窄路险，坎坷难行的古道。数年后，那条无数先民斩荆棘，除杂草，清落石，历经数百年堆砌而成的淳朴的羊肠小道，也被葱郁的森林覆盖，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我们都走在消失中，消失比存在更永久。一条隐藏在崇山峻岭间的千年古道消失，及现在冠盖车骑满途的喧嚣，或许会觉得无奈与悲哀，但更多的应该是快乐。登山的路程缩短了，可思念的距离却仍在延伸，每次站在山上我会眺望消失于葱笼山色的古道方向，还能想像出古道曾经留下的急促且厚重的脚印。

山路永远维系着故乡情、同学情，46年前的那个冬天，那条二十八华里山路的温暖，也在心里成了永恒。  

作者简介

葛宁贵 

葛宁贵，1963年出生，大专文化，80~90年代在机关，企业工作，闲时撰点民间故事，偶尔在报上刊些小文，后辞职经商。

□编辑：海燕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