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荣 | 穷人以及新穷人——读《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

穷人以及新穷人

——读《工作、消费主义和新穷人》

文/陈荣

大概花了五周时间，断断续续读完了这本167页的小册子。作者大有来头，被称为“当今用英文写作的最伟大的社会学家”，也是当代极具影响力的思想家之一齐格蒙特.鲍曼。老爷子算是长寿，活了92岁（1925—2017），经历了工业爆炸时代，现代工业时代，再到信息时代，甚至触及到了AI时代。鲍曼把它定义为工业时代到消费主义时代的转变，在这种巨大的变革中，敏锐的社会观察者可以躬身经历，算是一件幸运的事情。

每个时代都有穷人，并不稀奇。但穷人产生的原因却并不相同。在普通的人定义里，穷人总是和那些好吃懒做，不思进取联系在一起，但问题的实质是这样的吗？

长久以来，人们把工作伦理奉为圭臬。即“为了维持生活并获得快乐，每个人都必须做一些他人认同的有价值的事，并以之获取回报。世界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所有人都知道，有付出才有收获，获取之前先给予”。同时把“不工作是可耻的，道义上也是愚蠢有害的”思想深深植入每一个社会中的人。换言之，“工作本身就具有价值，是意义，是一种高尚且鼓舞人心的活动。”总之一句话“工作即正义，不工作是一种罪恶”。

直到今天工作伦理看上去还那么无懈可击吗？作者结论是工作伦理已经轰然倒塌。它是工业时代缺乏人工的产物，而在消费主义时代，恰恰相反，人工已经慢慢变成极少数人的事情。在讨论这个问题之前，我们不妨先聊聊穷人产生的原因，首先想到的肯定是没有工作，即失业。其实失业并不是穷人产生的原因，因为有失业就有可能重新就业。穷人产生的根本原因是永远无法找到工作（身体等特殊原因无法工作除外），随着消费主义的深入，AI技术的迅猛发展。无论你承认与否，这个趋势会更加明显。

这才是本书剖析的重点，也是本书最有趣的地方。英伟达黄仁勋说顶多五年，AI就可以通过所有人类测试。这些年，AI技术早已打败了棋类游戏，工业机器人大规模普及。在我们身边停车场已经不需要人值守，收费站，收银台都已经无人。越是劳动密集型的行业越是被取代的越快。勤劳不能致富的背后，恰恰是消费主义时代最无情的揭示。

如果你没有能力为这个社会提供充分消费，那么你就是那个穷人。新穷人是工作的脱节，普通人所谓的勤奋，努力，举目望去就业机会却越来越少，另一方面则在诞生更多无法获得工作的人。没有工作的普通人以及社会边缘群体（刑满释放人员乞丐等），他们正与这个社会认可的“体面生活”越来越远，丧失了消费主义时代的消费能力，成为一个个新穷人。

长期的，有保障的，确定性的工作不断减少，“灵活”已经成为流行口号。为解决社会问题，富裕国家有的推出福利型政策，但不堪重负，事实证明已经失败。“有史以来，穷人成了彻底的麻烦，他们没有任何价值可以缓释或抵消自己的罪恶，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回报纳税人的支出。他们是一项糟糕的投资，永远不可能收回成本。”在消费者构成的世界里没有福利国家的空间。人们对待穷人，开始放下自己的道德义务，这是一种进步还是倒退，我们暂且不论，事实却是西方，像美国这些年监狱数量的激增，以及移民政策的纠结，难道在说明，我们对待穷人仅仅剩下物理性处理了吗？

大家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体面生活，有消费能力”的人必须正视穷人问题的出路，在这个十字路口，犹豫彷徨可以有，但必须尝试各种可能，因为时代可能抛弃更多的人。这将成为最大的社会问题。有识之士如克劳斯.奥费提出的“个人收入权利和实际收入能力脱钩”的构想，一个类似乌托邦的构想，有人或许不以为然，甚至嘲讽。但作者认为我们如果可以换个角度看问题，反问人类自身“今天比昨天多，明天比今天多”这样的发展是不是就是好的。社会在蒙头狂奔的时候，是不是该停下来冷静一下。那么这个构想也不是没有意义。

陈荣，笔名挥霍。阅读和光影爱好者。

□编辑：海燕文化

□ 图片：小雅

□题词：储吉旺先生
□LOGO\题图\尾签设计：野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