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石头的王国
——宁海茶院乡许家山村
文/徐巧琼
许家山村位于全国生态示范区——宁海县茶院乡境内，距城区13.5公里，是目前宁波市内建筑群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石屋古村，也是浙东沿海山地石屋建筑群落的典范。名为“许家山村”，但村内270余户人家里却无一户姓许，只有张、叶、胡、王四姓，这成为许家山十大谜之一。如今有文字记载的最早先祖是叶姓，据《宁海地名志》所载：南宋末年，右丞相叶梦鼎的后代叶大卿父子从胡陈东仓避乱至此定居，至今已七百多年历史。
许家山的石屋是当地一道独特的风景线，现存石屋大多为清中晚期至民国年间所建，均以当地特有的黑色玄武岩（当地人称“铜板石”）堆垒而成。所谓的“铜板石”，外呈黄铜色，内具青铜色，叩之有金石之声，外形如板状，是上好的建筑材料。之所以把石头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除却当地山高路远，交通不便等因素之外，石料的取用方便与石质坚硬，也是“铜板石”受欢迎的原因之一。站在山顶上放眼远眺，近300户石屋依山散布，或坐西朝东沿纵向排列，或从北朝南沿横向排列，石屋建筑群随地势起伏，从东往西渐次升高，成为了华东地区难得一见的独有景致。
关于玄武岩的来历，可追溯于140万年前的侏罗纪时期。据地质学家考证，许家山村位于镇海——永嘉断裂带东侧，侏罗纪早期，浙东沿海发生了区域性的大断裂，岩浆从地底喷涌而出，形成火山喷出岩，岩浆冷却后，凝固成一种致密状或泡沫状结构的岩石，这就是今天我们看到的玄武岩了。在许家山的山岙里，铜板石随处可见，有些埋在土层下，有些裸露在地表上，若要取用，只需将钢钎挺进缝隙里略加撬动即可。
在距村不足一公里的佃田山中，错落有致地散落着无数的巨石，巨石堆里缠绕着形状各异的古藤，这累累石头如波似浪，从山顶一路铺下来，形成了一条石头的河流。行路至此，铺天盖地的石头迎面而来，给人一种“奇伟壮阔”的感觉。在当地，有一个口口相传的神话故事讲述了这些石头的来源：据说仙人曾在此铺石造桥，但桥尚未完工，村里的鸡就叫了，仓促之下，仙人只得把原先扛在肩上的石头倾倒于此，这就成为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石浪奇观”了。得天独厚的铜板石资源，令许家山成为铜板石的世界。在许家山石屋的建筑材料中，石材占了百分之八十，墙体是由石块垒叠而成，石缝之间极少用水泥或石灰抿缝。（当然，经济条件好的人家，会在二层采用当地黏土烧制的青砖，条件稍逊的农户，就只能“一石到底”了）。此外，窗户与门也是以石为主，用碎石条搭出一些简单的镂空几何图案，就成为石窗了，而石门则更为简单，除了门扇和轴是木质的，其余的都用石头，门的上框放一块较厚的石板，两边排上整齐的石头，底部再嵌上一块平滑的石条当门槛。在当地人看来，这些就地取材盖成的石屋不仅坚固实惠，而且舒适耐用，住在透气通风的石屋里，虽然冬天较冷，但夏天却是非常凉爽，连蚊子也很少见。
除了鳞次栉比的石屋，村子里石院、石井、石路、石凳、石避水亦是触目可见：一块块石头铺成了许家山的道地，要么是大块平滑的石板，要么就是细细的鹅卵石；有村就有井，许家山亦不例外，许家山自古缺水，在没有自来水的年代，井水一直是村民们的水源，当地的石井虽浅得一眼可见底，但据说从不干涸，也从不溢出；弯弯曲曲的石路贯穿于石屋之间，或用不规则的石板铺底，或是用碎石随意镶嵌；石路边，处处可见形状各异的石凳，有些是将一根毛石搁在两边的石墩上，有些则干脆用上一块方方正正的石头，夏天，劳作之余坐在石凳上，暑气全消；石路边还可见到一连串的石避水，一头抵着路，一头斜靠着墙……在这儿，洗衣板是铜板石做的，台阶也用的是铜板石，就连那沟渠上面，也铺着铜板石做成的石桥。走进许家山，仿佛就来到了一个宁静详和的石头王国，让人流连忘返，也让所有的喧嚣与烦恼能渐远渐去。
许家山是村，也是山，它坐落在帽峰山余脉之上，地处200米海拔的山顶，借助于山坳独有的地形环境，体现了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至今，它还沿袭着传统的生活方式，村民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时牵牛耕田、掏番薯、捣麻糍、酿番薯酒、做竹编……过着自得自乐的乡村生活。简单的生活方式再加上远离污染，使得这里的空气显得特别清新，年平均气温13-16℃，村内草木茂盛，兼有梯田3000亩，茶园700余亩。正如当地人所说的“桃树开花红粉粉，油菜开花似黄金；寒豆开花九莲灯，百合开花像双铃。”无论何时到达许家山，都能欣赏不一样的风景。
原始、古朴的石村风光与淳朴的乡风，使得许家山拥有了一种与众不同的魅力，也受到了人们的广泛关注。明时，朝鲜文化名人崔溥曾踏足此处，在他的著作《漂海录》中，许家山的名字赫然在目；清代，宁海诗人徐镛也在五言古诗《过许家山》里，记录了他对许家山的印象；2005年，因有感于许家山独特的景致，著名视觉艺术大师陈逸飞在拍摄《理发师》时，也选取了许家山的一处场院，当成了电影里的“新四军营地”；在2008年的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中，许家山的石头文化吸引了专家们的注意，许家山古村被认定为江南山地古村落一个时期的典型代表，具有较高的文化保护价值，4年后，许家山村被列入“中国传统文化村落”名录。如今，在政府部门与社会各届的重视与关心下，许家山这一千年古村焕发出了蓬勃的生命力。从2010年至今，当地已成功举办了三届许家山石头文化节，一批一批的游客、驴友、画家、摄影师走进许家山，欣赏着石屋美景，观看着金灿灿的油菜花梯田，品尝着回味绵长的“农家十二碗”，享受着原汁原味的农家文化。今天的许家山就像一块璞玉，闪烁着迷人的光泽，跻身国家历史名村之列，成为国内最美丽的乡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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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巧琼，宁波市作家协会会员、宁波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现供职于宁海县新华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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