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世扬 | 母亲的粽子

母亲的粽子

文/杨世扬

独独喜欢母亲那一款粽子。

虽然听闻嘉兴的粽子有名，外出时会在高速公路休息中心或者城里的专卖店，买几个尝尝，但是总感觉太软熟，嚼在嘴里就烂了，许是批量生产的缘故，总感觉“名不符实”。也会在逢年过节，尝一些亲戚朋友家的箬竹叶粽，显得小巧，刚出炉的时候娇羞雨滴，隔几天再煮，就会炸得一塌糊涂，始终觉得太嫩，太娇气……

记得读初二的时候，由于承包了二三十亩的土地，端午前后，母亲家里、地里两头操劳，眼看着一整条泥路上铺满蚕豆茧，要在午后把壳与豆分离，她得和父亲挥舞着竹甩，来来回回数趟，然后扫成堆，利用风扬去尘土。然而就是这样忙碌，母亲仍然会煮上大锅的粽子。这是煮了整整一晚的粽子，芳香四溢。那几天恰逢历史地理会考，由于背得滚瓜烂熟，所以自信满满地上考场。成绩也很快出来，历史满分，地理接近满分。那个时候分明觉得天高地阔，吃着母亲包裹的粽子，就是特别的好吃，有嚼劲。 

母亲通常在两个时节包粽子，一个是过年前，一个就是端午。

头一两天，母亲便早早地开始准备。她把粽叶浸泡水中。母亲一如既往地会选用笋壳叶。有时候，母亲会为买不到称心如意的粽叶而感到沮丧。笋壳叶背面有一些绒毛，还有一些颜色更深的斑点，里面则光滑得很，纹路清晰。经过一两夜的浸泡后，清水会变黄，显得浑厚；笋壳叶不再僵持，脾气变得柔顺，却更显韧劲。母亲里里外外地刷干净，笋壳叶似乎有了一些光泽。

母亲端出了同样经过浸泡的糯米，颗颗饱满，挺着米肚子，那样旁若无人，不可一世。母亲娴熟地把笋壳叶一卷，呈一个漏斗状，抓起一把米，往“漏斗”里灌，那手似乎就是一个量杯，一抓一个准，米不多不少。然后顺势一折，把多出来的毛笋叶服服帖帖地搭在一旁。最后手、牙配合把事先撕好的条形棕榈树叶一扎。一个三角粽就诞生了。有棱有角。至于方方正正的“斧头粽”，母亲也没有五花大绑，而是扎在两头，也是有棱有角，任凭它胀着肚子。在我们看来，就是京戏里的大将军，桀骜不驯。

终于，粽子该下锅了。母亲煮粽子总是用柴火灶。即便是在她有了孙子，住到了城里。她依然会提着包好的粽子，去乡下烧。她总觉得煤气灶上的火缺少一股子劲头，那柴火燃烧的熊熊大火宛如她对于这个家庭的追求，永不停歇。

烧粽子确实是一门功夫。母亲架起准备好的柴爿。根根柴爿，坚硬如铁，在轰轰的火焰中，喘着如牛一样的粗气。大火舔着锅底，沸水舔着粽子。整间屋子雾气腾腾，粽香弥漫。母亲隔一段时间总会往锅里添几次水，把锅底的粽子和锅面的粽子上下替换。母亲守着锅。我们自然也不肯睡去，也守着。母亲从不说生活有多苦，话也不多，只是盯着火。很多时候，我觉得我们三兄妹的性格就是沿袭了母亲的性格。 

出锅的粽子，个个有模有样，没有一个因为包裹太多的糯米而炸开，也没有一个因为糯米包裹的太少而瘪进去的。这样的粽子可以放上很长一段时间。解开粽子的腰带，粽肉晶莹、结实，你会口腔生津。母亲包的基本上是纯米粽。在她看来，这才是真正生活的味道。极偶尔，是在我们的要求下，她才添加一些花样，诸如蚕豆、红豆、番薯条、咸肉……那搭配也是极好的。不过尝过之后，才发觉还是纯米粽的味道来的正宗。

有时候我和儿子也会跟着母亲包粽子，但是总也包不好。母亲看着孙子包也好，吃也好，难掩一脸的笑意。弟弟妹妹都相继成家以后，母亲生怕他们吃不上粽子。每到节假日，母亲总是早早地烧好粽子，一到他们回宁海，就会让他们一串串地拎回去。

老邻居新邻居会让母亲上门包粽子，在他们看来母亲绝对是包粽子的能手。又到端午，母亲又要开始忙碌起来了，那粽香又会勾起多少的回忆……

杨世扬，宁海县作家协会会员，高级教师。

□编辑：叶寒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