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杨梅

文/邬婉桢

小时候，总以为父亲不爱我。

那时候，家里条件并不好，新玩具是弟弟的，新自行车是弟弟的，连家里有空调的房间都是弟弟的。我总在自己的角落里垂垂落泪，想着自己是捡来的孩子，真正的父母可能正在哪里寻找着我，而我终会被找到，最后成为他们心目中的珍宝。

哪个孩子不是父母心中的珍宝？我也不例外。

高三的夏天，阳光尤其炙热，教室里两台电扇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证明着自己的存在。热，闷热，汗水一滴一滴地滑落，除了沉默就是沉默。在最青春明媚的年纪，呆在这四四方方的教室里幻想着无限可能的明天。是夜，拖沓着疲惫的步伐，想着早点洗漱结束这机械的一天。路过校门口，远处恍恍惚惚地传来“囡……囡囡……”，我以为我听错了，侧过身子，才发现是爸爸。挤过夜自修下课的人潮，挤过心中的那道缝隙，终于到了。那年是爸爸在工地工作的第六年，爸爸的脸晒得红红的，整个人又黑又瘦，手里提着一篮杨梅，塞到我手里。“好好读书，别想太多。”我点点头，爸爸看了我几眼就匆匆走了。

爸爸可能不知道，提着杨梅篮子的我，一路含着眼泪。总以为自己读书的日子真苦，却不知父母在我身后支持着我的所有；总以为自己一个人踽踽独行，却不知父母一路陪伴关心着我。年少不知父母恩情深重，长大些，才明白父母在孩子身上倾注的是所有。

怀着女儿的时候，因为孕期反应大，又认床，在新家晚上基本上睡不好觉，都靠白天回娘家补觉。父亲担心我爬楼梯累，哼哧哼哧地从三楼把我最爱的沙发搬了下来。只要我一进家门就可以悠悠地躺在沙发上偷懒。临近杨梅上市的季节，对杨梅有着莫名地渴望，妈妈说杨梅多吃对孩子皮肤不好，这又是什么“旧俗”？只能暗暗发馋，总想着什么时候能够吃个满怀。

月上眉梢，又是一个不寐的夜，只听到楼下喇叭声，过了一会电话响了，老爸送杨梅来了。不可思议地我，没来得及穿上拖鞋，跑到了家门口。真的是老爸，提着一篮杨梅。老爸怕我吃得太酸，驱车数时去了一趟慈溪，慈溪的杨梅个大微甜，深得我爱。又担心杨梅第二天送来不新鲜了，又着急忙慌地开车送到新家，还没坐下，留下一句“别告诉你妈！”就走了。坐在客厅，我敞开怀吃了个饱。丈夫在身边一边吃，一边夸杨梅又新鲜又甜，或许吃了这些我能睡个好觉了。原来，爸爸他都知道，不知道的只有我。

女儿大一些，父亲待她宠溺至极，只怕是天上的星星和月亮都给她摘下来了。今年是杨梅大年，左邻右舍送来的杨梅已经塞满了家里的冰箱，这不，爸爸这边又来电话了：“下班的时候把杨梅带回去给心心吃！”下班实在太累了，一下车瘫在座椅上，一动不动。父亲看着我，一脸地无奈，“哒哒哒”地跑上楼，和母亲一起，趁着拿杨梅的空隙，又顺口挑了个西瓜，母亲还把修剪好的花枝带上，又拎了一袋子孩子的新衣服。空着车来，满载着回，哪一次不是这样呢？

长大后，和父亲有过很多次地争执，偏执我遇上了固执的父亲。两个人都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泪，父亲总是一面数落着我，一面又帮我把“烂摊子”收拾了。是自己不够懂事，总以为父母约束着我，不曾想，他们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年少轻狂的我。

父亲的杨梅，尝在嘴里，记在心头……

      

邬婉桢，笔名豆子，宁海县西店镇中心小学语文教师。90后沧海中的一粒沙，隐藏在茫茫人海中，有似水的梦怀，用笔书写的心。曾多次获得宁波市论文一等奖，宁海县教坛新秀，宁海县新秀班主任等荣誉。世界以温柔待我，我以文字写下美好。

□编辑/木子叶寒 
□图片/叶寒、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