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兴 | 体 检

体 检

文/全兴

又到了一年一度单位体检的时间。

老郑明年就要内退了，这次体检，他还有一个小目标，就是想通过体检验证一下半年来锻炼的结果，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高高兴兴上班，健健康康离岗，把青春奉献给企业，要把好身体留给自己。”

 

1

每一年体检的时间和地点都不固定。

体检的前一天，他就提前打听了有关细节。到了体检那一天，正好赶上礼拜一，他的好多同事，都是不小心吃了早餐，只好改天体检。

 

不过老郑今年的这次体检，格外顺利，共9个体检项目，不到一个钟头就体检完，他也感觉意外。除了化验结果没出来外，其他的指标都很长脸。一副得意的表情，他总掩饰不住，时不时表露出来。

 

体检完，他骑着小绿，一路哼着小曲，高兴地忘乎所以，早饭竟然忘了，等想起来时，自我安慰道：干脆早饭午饭一起吃，还可以保持胜利成果。

 

返回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稳，“咚、叮咚伶仃咚叮伶仃咚”一阵阵的手机声，老郑一看，这是一个来自单位职工医院的固定电话打过来的。

接通电话，对方说道：“你体检还有一项没有检查”。

“不会吧，都检查了呀，跟大家一样检查的，我怎么会少呀”老郑回应道。

 

对方解释道：“领导多一项颈部甲状腺结节检查，其他人没有。”

“噢，我也没在意，往年都有标明，今年自己领表，没有人说呀！”一听对方没有再说什么，老郑赶紧说道：“好吧，今天活多，我明天再去一趟。”

 

放下电话，老郑自言自语道：“还没到站，就把自己混同一般老百姓了。”再一想，“不对，是他们把我老郑当成老百姓了，明天检查一定要去，如果不去，那才真是自己把自己当成老百姓了”。

2

第二天一大早，他就向体检点赶，路上他还对一起去的老伙计说道：“今天早上还得挨饿。”

到了体检点，他拿到体检表，一看结果，还真不错，化验结果既没有出格，也没有越轨，而且指标大多都居中。

 

老郑拿着表，三步并作二步往二楼的彩超室赶，一看已经有十几个人站在那里排队了，都是天天见面打招呼开玩笑的老伙计，老郑从第一个到他跟前面的每一个同事都一一打招呼。

 

虽然都很熟悉，又都是老同事，可当站在前头第一个的老杨，让老郑站他前面时，其他的人，都一下子收回了刚才绽放的笑容，特别是第三位的老张，刚才哈哈大笑，现在一本正经，让脸上的肌肉也是左右为难，肌肉收缩过度，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老郑赶紧对老杨说：“哪能搞特殊，咱也不是领导，就一个检查项目，按顺序来，不能乱规矩。”

 

面部肌肉恢复了常态的老张，插话道：“你咋会只检查一个项目?”

我赶紧回话道：“昨天少检查一项”。老张还是不解的问：“邪门，还比我们老百姓少一项？”

老郑赶紧解释到：“是少检查一项？”。老杨赶紧插话道：“人家是领导，比咱们多一项，昨天按咱们的项目检查，多那一项没检查，明白没有，老张？”

老张醒过来了劲，嘟囔着：“我说哩，多少都是不一样，这年头，多一项很正常，少一项不正常。”

 

说着说着，彩超室的门已经打开了，一拨女同志体检完，该这拨男同志了。

这拨男同志都进屋后，门也没有关严，似关非关的。一会儿男同志推门加入这拨，一会儿女同志轻轻地把门关个缝，看一看进度。

正在室内准备检查的男同志一边等待，一边轻轻的聊天，时不时地在更换人员检查的空档开个玩笑。检查室内既严肃又活泼。

 

老杨没闲着，说道：“这检查就跟围城似的，外面的人想进来，里面的人想出去，最怕的是插队。”

老张也没闲着，接过话茬说：“应该是跟上赶车似的，没上车的怕车动，上了车的嫌车慢，最让人恼恨的是加塞。”

3

检查室里，大夫一边认真检查，等待的体检者也在闲聊，老郑一直抿着嘴笑。

 

正在大家有说有笑时，只听“咣”的一声，门被突然推开，最先进来的是负责保卫的人员，第二个进来的是人力资源部负责职业健康体检的管理人员，第三个闪亮全场的是单位的一把手，紧跟着第四位的是医院院长，跟在后面介绍检查的情况，紧随其后第五位的是保卫部的领导，再后面是一干随行人员如小车司机、办公室主任、秘书等。

 

早早在体检室等待的一位机关新员工，没见过一把手，悄悄地问身边的同事：“这是谁呀？这阵势，一幅黑老大的作派”。他旁边的同事随即在手机上发一条短信，并示意同事看微信。他一看微信内容是“老大，没有黑字”。这位新员工立即收住惊疑的表情，作恭敬状。

 

一把手一出现 ，整个检查室一下子凝滞住了，他环扫了一遍，整个检查室，大人们鸦雀无声，只有一个同事带的小孩，不知天高地厚，反而开始读起了《入党誓词》。会认的字声音很大，不会认的字，声音很低，有时还念错，在场的人都憋着，不敢笑出声。

 

这时候，正好该轮着老郑，一边期待着被点名体检，一边又怕排在领导前面，弄得领导没面子，

 

这时候，医院陪同的人，一只手把体检表交给大夫，另一只手半掩着嘴，小声地说道:这是领导，他们忙，先弄。

那位大夫心领神会，立马点名那位一把手，上体检床接受体检。

人力资源部的陪同人员赶紧上前，把体检床上的单子拉直铺平，用手扶着床，让一把手坐上然后躺下。

 

在一旁等待的老杨小声说道：“伺候父母也不一定这样贴心”。老张小声说道：“你要是他，说一定比他更贴心”。老杨不敢大声说，轻轻地说：“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这位一把手体检完，刚下床，有搀扶的，有递纸的，前面有开门的，后面有拿表的，唯独没有关门的，前呼后拥，呼啦啦一下子少了八九个人。

 

这拨刚消停，大家好不容易喘口气，想着单位一把手，工作忙，情有可原，也不在乎哪一会儿半会儿？

正当大家准备活泼时，忽然间屋门又开了，好家伙，又进来五六个，阵势虽然小，但来头也不小，原来是单位的两位二把手及几位中层副职驾到，又是一番神操作。

 

老郑跟大家的想法一样：都是领导，插个队又不是什么大事，没清场就不错了，人家能与职工打成一片，那是看得起咱们，况且还与咱们一样躺平，如果内卷，让领导与职工一样排队等候，那职工的觉悟可真够低了。

大家还没说什么，虽然表情稍有变化。

 

这两位领导刚走，屋里又轻松了一下。大家本想该正常了，不会有那么多的领导吧。

毕竟大家都在那儿硬等了一个多钟头。大家虽然有耐心，但明显有点不耐烦了。

4

正在大家焦急等待的时候，又来了一拨领导，那两位大夫不由分说，把这拨人的体检表放在上面，然后一个一个地点名体检。这一拨领导，刚检查完，后面那些不是领导的还在继续被点名体检。

 

这时候大家都没有耐心了，更没有耐心的是老郑。

 

老郑开始心想，反正今天就一个检查项目，检查时间也不长，早一点晚一点无所谓。

几个领导插队不算什么，倒是一些不是领导的趁机插队，让在一旁等候的人都看不上眼了，一个个横眉冷对。

 

一位职工实在忍不住了，就开腔道：老郑，你不是领导？好歹是个带括号的正部级，怎么在这里成为一般职工了，跟我们混在一起，你这不是折煞我们哩？

老郑一听，心里憋着的火被点着了，他上前一步，看那表情要讨个说法，后来他的步法明显缓了一下，他还是向那个拿表的女大夫走去。

 

走到身边，他问大夫：“麻烦找一下叫郑一实的，看看他的体检表，是不是被弄丢了。”

那位大夫，看都没看，说道：“没丢，下一个就是你，刚才都是领导。”

 

老郑一听，气不打一处出，憋了一肚子的火立刻冒了出来，回敬道：“那就等领导们都检查完再检查吧，我们这些职工再等等”。说着说着，气呼呼地走了。

那位女大夫，感觉不对劲，连忙说：“那你下午来吧”。老郑理不没理，扬长而去。

 

老郑出屋后，再也没有人插队了，后面的人很快体检完了。

其中一位同事，见到还没有离开体检点的老郑，说道：“你给她弄这一出，那两位大夫也挺不好意思的。你走后，她还问，这是谁呀，还有点脾气哩！”

我们在场的人，都说：“那也是我们单位的领导，今天还是给你面子，你要是个男同志，你试试。你真意味他跟我们一样。”

 

老郑连忙说道：“娘那个腿，这弄的是什么事，饿着肚子来体检，反受了一肚子的气。”

又一位凑上来的同事开玩笑说道：“这就应了那个话，人生就像拉屎，有时候很努力，结果却是个屁。”

 

老郑赶紧打断他的话：“也不全对，虽然是个屁，放出来也能排毒养颜。你看看，不就是一个体检嘛，不管大领导还是小领导，真的搁不住显摆，憋了一肚子的火，想想生气真是划不来，你把这些人、这些事当成个屁，放出来就行了。”

 

老郑说完后，立马给单位职工医院院长打电话说：“院长同志，你给体检大夫捎个信，没有体检的项目不要填，免得事后弄的都下不了台。”

“郑部长，不会的，没有检查的项目，谁都不敢填”院长回应的也很坚决。

老郑说道：“不会吧，去年一位小车班司机，有事没有参加体检，最后体检表上都没有空白，那位司机恼毁了，大骂这些人是混蛋，为了挣那点体检费，竟然干这种事？”

 

院长回应道：“咱医院组织职工体检绝对没这事，这几年一直配合上级医院进行体检，为了职工的利益，我们绝对不让此类事件发生”。

老郑最后说道：“那好吧，我还有急事，但愿如此。”

 

想想老郑的经历，健康体检，何尝不是一次包含人性和作风的体检。

作者简介

付春兴

付春兴，网名，全兴，男，汉族，中共党员，高级讲师、高级工程师，本科，工程硕士，从事煤炭企业教育培训工作二十年，有二十多篇论文在各级杂志上发表，参与《安全知识百问》一书的编写工作，荣获市级优秀老师，省煤炭系统先进教育工作者、省科技创新先进个人、市青年科技专家等称号。

□编辑/叶寒

□图片/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