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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教|智者老咪——一位当代罕见的少年奇才(三)

走近深邃

老咪登上小诗人的宝座之后,并没有在大自然的恩赐中忘乎所以。她深深地感到,作为一个艺术家,形象思维必须建立在深沉的理性思维之上。形象思维犹如一匹脱缰的野马,尽管可以给人们带来喷薄不止的诗的激情,但如果任其恣意腾飞,就随时会有险情出现,从而给诗人的创作造成不可小觑的损失。所以要有一根缰绳,这就是深沉的思索。惟其如此,方可似野马般奔跑于疆场去驰骋想象,又可以奔向既定的目标而获取理性的升华。

其实,老咪很小的时候,就为洋洋大观的中国文学壮观的气势而感叹。爸爸说《周易》《诗经》以及孔孟、老庄等人的学说博大精深,是中国古代文化的浓缩与结晶,所以,从四五岁时起,老咪就对这些古代先哲的大作产生了一睹为快的渴求,意欲窥观它何以如此辉煌、如此灿烂。

小学四年级时,老咪开始攻读原版《道德经》,而且边看边用毛笔抄写,然后一张张地贴在墙壁上。老子的哲思就在她的笔下飞扬,老咪也恍若走进了一个哲人的王国,还将感受以四字一句的形式写成《得道歌》:

庄子老子/得道轻之/一年如同/野马奔之/两年才始/收敛心之/三年等得/心无碍之/四年混同/天无我之/五年仿佛/大众归之/六年已经/通神鬼之/七年好像/明自然之/八年不知/生死忘之/九年于道/大彻悟之

诗作尽管尚显直白,但可以从中看出她对老庄哲学的领悟。

对于道家,她尤爱庄子。老咪认为庄子继承了老子好的一面,而又有所发扬光大。在庄子那里,没有任何世俗的东西,庄子犹如莲花一样纯洁无瑕。

1996年,老咪与爸爸一起阅读了《论语》《大学》《中庸》与《孟子》等,而且写出自己的感受,用文言文做了笔记。

不过,老咪不喜欢朱熹。经过纵横比较,她深深地感到:宋朝以后的儒学,已经框定在伦理道德的桎梏之中,活力尽失,如死水一潭,久而久之,造致死灭。孔子谈《周易》,如果换成庄子,绝对是另一种味道。而朱熹谈《周易》,更无多少新鲜的东西。《周易》原本光芒四射,但朱熹使之充满了儒家思想,令人大失所望。老咪大有巾帼不让须眉、孩童不怕哲人的气概,在对《周易》反复研读之后,给八八六十四卦各画一图,并以古文的形式对每卦写上自己的理解,图文并茂,学术研究的大气点洒其间。于是,老咪谈《周易》,更使莘莘学子们刮目相看了。

老咪之所以喜欢看原版书,是因为古文十分精练,增之一字则太多,减之一字则太少。而翻译后的东西,便失去了原汁原味。任何一样东西,吃别人嚼过的都没有味道。老咪从中国古代文化精华中感受到一种高山仰止的空灵与深沉、一种撼人心扉的力量。老咪读黑格尔与尼采的作品,总因是译著而深表遗憾,而且立志精通外语之后,再去重读黑格尔、康德、尼采、巴尔扎克、托尔斯泰、歌德等大家的原版作品。

老咪每次读书,情感与思维便会同时彻彻底底地走进书的深层境界,充满愉悦之情而又具有洞悉奥妙的智慧。她常常以“夫子第七十三贤者老咪”作读书札记的署名,而且对孔子敬仰之时也不一味盲从。她读到《论语》中樊迟向孔子请教如何种庄稼一节时,仰天长笑不止。因为其中有这么一句:“樊迟出。子曰:‘小人哉,樊须也!’”她认为这么一位伟大的哲人,为什么不当面批评樊迟,却在背后说他是小人呢?这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而对自己崇拜的大诗人李白,老米认为其也有难以恭维的地方。在读李白的《与韩荆州书》中,不由得因李白“生不愿封万户侯,但愿一识韩荆州”而捧腹大笑。因为在她的心目中,李白放荡不羁,洒脱磊落,视功名利禄如粪土,但为了得到韩荆州的提携,竟说出如此令人肉麻的拍马逢迎的话来。由此观之,老咪好像就在书中所写的现场,一览无余地看清了人的神态动作,透视了人的心理活动轨迹。平面的文字,在老咪的审视中,形成了充盈着活力与灵性的立体架构。

老咪读《红楼梦》《西游记》等,入情入境,如痴如醉,而且嗟叹其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奥妙。在她看来,真正流芳千古的东西,世界上只能有一次;试图攀登峰顶,只有另辟蹊径,方可达到相应的高度。

老咪认为,在星河灿烂的中外文化中,也有不尽如人意的东西。她在积极“拿来”的同时,也在履行着批判的职责。她拜读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邓小平等人的文章时,每每为这些伟大的马克思主义思想家的深邃思想所叹服,而且有意识地运用马克思主义的文艺观点去审视中外文学作品和哲学著述,吸收其精华,剔除其糟粕,自觉地步入到一种良性阅读的天地里。

老咪与书有着不解之缘,每天除了抱着猫外出散步20来分钟的时间外,几乎全部遨游在书海之中。一般是独自在房中,沉浸于读书的特有情趣里。有时也与爸爸同踏书山,共同感悟哲人的思索。读到高潮处,父女二人便又唱又跳,那情景与心情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有时,老咪还将布娃娃摆满一床,把它们当作一群有生命和思想的孩子,有声有色地读书给它们听。为了增加读书情调与创设最佳氛围,老咪还请爸爸配上与诗文内容相和谐的音乐,情景交融,其乐无穷。

老咪也与爸爸共同讨论读书的感受,一般是一唱一和,相得益彰,将读书的兴致激发到顶峰。但有时看法各异,老咪便摆出一副雄辩家的姿态,旁征博引,口若悬河地将爸爸击败。

老咪在阅读当代作家的文章时,常感叹大思想家之不再。她认认真真地拜读了钱钟书的作品,认为他是一位大学问家,但绝不是大思想家。她感到悲哀的是,现在不仅大思想家寥若晨星,就连大学问家也凤毛麟角。

老咪执著于研究中外大思想家的作品,而且用文言文写日记,抒发感受。哲人站在辉煌的思想文学巅峰在召唤,老咪感到一阵阵惊喜与震动,于是加快了步伐,向着崇拜的山顶伟人奔去。

由于对中外名著与学术著作的大量阅读与潜心研究,老咪近几年的诗作在不失其固有的童趣之时,充盈了深沉的理性的思索。小诗人的身上,体现出一种与其年龄极不相称的大家风范。

在当今流行歌曲走进千家万户之时,老咪却有了《模仿流行歌》的诗人思考:

月下李白杯中酒/写一首诗在风雨后/挥笔而就的功夫有没有/落叶飘在身后头/李贺骑驴走呀走/得到诗情袋里投/荒山野岭松柏树/都触过他那诗的手/仙人鬼才黄鹤楼/大气魄老咪我也有/要说那灵感来没来/请看天边云悠悠

大街小巷,酒店歌厅,多是流行歌曲,近乎靡靡之音。但有多少人去思索蔚为壮观的唐诗,又有谁去义无反顾地攀登李杜“诗仙”“诗圣”的高峰?令许多成人感到惭愧的是,我们十来岁的小诗人却“衣带渐宽终不悔”地思索着、攀援着。

但老咪绝不是一个死抱住诗书不放的“小学究”,在她身上,始终荡漾着孩子天然的童趣。当我问及她最喜欢干什么时,她的回答竟是“玩”。不过,老咪与一般孩子的玩法并不一样,她喜欢将自己的玩与大自然的美融为一体。她有时躺在大自然的草坪上,入情入境地观赏云彩从一个地方飘到另一个地方,从一种形态转换成另一种形态,云聚云散,云密云疏,都令她兴奋不已。于是,灵感不断迸发,隽永的诗篇也便从容地流泻出来。有时老咪在两棵大树之间系上一张吊床,悠闲自得地躺在上面,在一摇一摆中步入读书的深层境界之中,走入与哲人对话的王国里。大自然之美与读书之乐浑然天成,难分难解。有时老咪还在“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场景中,将柳枝轻轻折下,随意地编织成一顶草帽,戴在头上,并洒上一些清水,让其似露珠一样从脸上滑落下来,流出美的享受,流出诗人的激情。在她看来,这种玩带着大自然的气息,带着一种清新与诗意,是一种很高雅、很美的玩。

就在这篇文章即将收尾的时候,老咪的爸爸又抱来一摞她的读书笔记,真真切切地令我大吃一惊。老咪读书涉猎面之广,做笔记之精妙,没有亲眼看到、亲身体会过的人是怎么也想象不到的。中外著名诗作与“四书”“五经”等自不待言,就连《文心雕龙》《后山诗话》《诗品》等古代文论,以及有关佛教方面的著述等,她也无不研读,无不批注。即便是《蒙田随笔》《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等国外作品,她也深入研究。在《中庸》章句第25页,她洋洋洒洒地写道:

老咪生也知之,学也知之,困也知之,相加,谓之大知。学,好也,力行也,知耻也,三心皆有,谓之大悟。咪大知大悟也,可谓孔孟、老庄之兄弟也!

老咪在读完《世界文学编年史》后,在感叹于这些中外文学大师的成就之际,也有了跻身世界文学之林的思考。在书的最后一页,留下了老咪写下的两行文字:

1984年5月9日,老咪出生于济南。

1994年,老咪遂有了卑视世界的气概。

翻阅着老咪的读书笔记,总感到有一种新颖奇妙的思想火花在迸射,一种俯瞰天下的气概在奔流。

读老咪的日记,感觉真是别有洞天,妙不可言。她以行云流水般的文言形式,抒写自己的所见所闻所感,给人以赏心悦目的美感。

老咪因房小而屈居于阳台之上,唯有一堆书、一张床、一面窗而已,但这里是她生活的小天地,有她独特的审美体验与心理感受。1997年9月17日,她便将这种体验与感受抒写了出来——

咪因来青不久,故居无定所。现住之处因室小,而咪睡于阳台。此处乃咪之天地。朝则白云悠悠,午则阳光万丈,暮则以斜阳洗出灵奇面目。至夜,更乐趣无穷,不必言“一床明月半床书”,单只那月上嫦娥,销人魂魄,绰人眼光之身姿,即令人遐想万千。落花水面皆文章,怡神清兴可玩赏。咪之窗前虽无青山列屏、湖水献玉之美景,但一样东风,无二花开,亦令人心醉神迷。“春来尚有一事关心,只在花开花谢”的我,于每岁之秋,亦有似春之爱。更加之今又逢草已添黄,色早迎霜之季,咪每日立于窗前,夜则后花而眠,朝则先鸟而起。欲拢尽一声一色,勿使其偶遗也。咪之乾坤虽小,然幽同明月而留痕,雅似梅花且有骨。有星之夜若黄金结网烁烁若文章;有风之夕同云悲吐气愤愤似号令。块视三山、杯观五湖之失路英雄、逃名隐士,居斗室较摩苍苍、覆漫漫之广厦亦不失色。咪效颦于高人逸士,也欲于余之天地内铺开纸张,寄情笔墨。

在这块小天地里,老咪有“笑眼一缝,万事万物尽括其中”的胸怀,也有“书可赏心,画可悦目,琴可舒指,乐可美耳”的乐趣。于是提笔成文,一气呵成。而她的每篇日记,乃至于老师布置的每篇作文,她都无须标中心、列提纲,而是“情动而辞发”,并且每每意象幽远、文辞优美。

翻着她一篇篇文采飞扬的日记,我的心里一阵阵战栗、一阵阵喜悦。而其中的几句诗句,更将我的这种感受推向深处——

拿破仑用剑未完成的事业/让我用笔代劳/卓别林用笑未感动的人们/让我用诗使其远离死亡

看到我满脸惊讶,老咪又给我送来一个惊喜:“在第三本诗集问世之际,我还将有《老咪说易》《老咪读书》和《人生小记》三本书出版。”

老咪真是个谜,圆圆胖胖的脸上,始终荡漾着童真与烂漫;而在她的内心深处,却有着诗人的神思飞扬、哲人的深沉思索。

End

原载于《父母要成为子女的精神导师——五个孩子走向卓越的奥秘》,陶继新著,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2018年4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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