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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母之教|天然去雕饰——走向世界的东方女孩林曦(一)

1997年夏天,在“绿荫”夏令营活动中,从福建赶至山东的十几个孤儿,以及他们的“妈妈”,第一次向我提起林曦这个名字。而且每每谈起,他们都是怀着敬仰之情。于是,13岁的林曦,便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了。她美丽而活泼,善良而纯静,博览群书,文采飞扬,而且能用清纯自然的嗓音,唱出一首首滋润心田的歌曲;能铺纸握笔,画出一幅幅形神俱佳的画作。

林曦是个谜。为了林曦,我曾一次又一次地梦游重庆。

1998年春天,夙愿成为现实。我赶到重庆,第一次与林曦相见。

我简直惊呆了。这么一个美丽纯清的女孩!两条长长的辫子,乌黑中透出光泽。鲜亮红润的脸上,有一个隆起的鼻子与轮廓分明的嘴巴,使得天真活泼与美不胜言和谐为一。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是那么黑、那么大、那么亮,每一次转动,都恍若传递出一种语言与心声,从而与你的心灵相碰撞。一口纯正、流利的普通话,自然、柔美、和谐,与其不凡的气质相得益彰。

东方女孩的美质,从林曦身上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

三天的深入采访,使我更加感受到了林曦那种超越形象之美的内在素质。对于这位具有思想修养与文化内涵的女孩,我感到有必要将她推荐给更多的读者,让她的美质在更多的人心中流淌。

茶禅:既有饮茶的浓烈兴趣,更有茶禅的深入思考

在林曦家做客,品她亲手泡的香茶,听她侃侃而谈茶禅的要义与妙趣,那简直是一种精神的升华与审美的享受。

在舒缓优美的音乐声中,林曦沐手净面,来到茶几前面,双膝轻轻跪在地毯上,次第摆好各色高雅别致的茶具,有序地烧水、煮茶、品茶,整个过程宛若一支低吟浅唱的古典乐曲,悄然走进你的心扉。

闻香杯在鼻前转动几下,清香缭绕回旋,余韵沁入心田;而一杯清茶入肚,五脏六腑顿感空前的舒畅。

喝过几十年茶的我,第一次感受到茶还有如此的奇妙与美好。

人说日本茶道盛行,誉满全球;林曦认为,只是“一枝红杏出墙来,东临风光添春色”。因为日本茶道是从中国传过去的,是中国茶道的一个分支,并有了自己的发展。中国茶道至大至深,融合了儒、释、道三家的精华,是这“一枝红杏”的树根和树干。日本茶道更重礼仪,中国茶道作为一种精神与文化的体现,启迪人们心灵深处的真正本性,使其超越一切有形的存在,进入一种空灵恬静的境界。

林曦认为,茶文化作为介于物质与精神之间的文化,具有一种恒久的特质。人生得意时喝茶,可以抚平已有的傲气,渐生朴实平淡的谦恭;失意时喝茶,可以转混沌为清醒,化自卑为自信,从荆棘丛生中开辟出一条新路,鼓起勇气去追求另一个目标。

没想到中国茶道竟有着如此丰富的内涵。

林曦说,当今人们对茶道的研究还远远不够,爱好者往往注重茶壶、茶杯、茶匙、茶夹子、茶铲子等形式方面的东西。固然,好的茶具可以引领我们进入一种状态,但过分注重形式,往往使人们忽略了其间的丰厚内蕴。

林曦说,喝茶谈茶,是一种高品位的文化活动。而升华到茶禅的高度,就有了审美的愉悦与心灵的净化。

林曦说着,顺手将刚刚完成的一幅画卷展开,只见朦胧夜色中,一钩弯月悬挂于天穹,几个小和尚在斑驳的树下品茶谈经,怡然自得。

“好一个静谧美妙的境界!”我不由得脱口赞道。

林曦轻轻地将画卷收起,继续她的茶禅之说——

“喝茶实际上是一种‘生活禅’。只要我们在日常生活中保持一颗明净清澈的心,不为外界的琐事所困扰,不为内心的烦恼妄念所迷惑,有一种平和无争的心境,这便是‘禅’了。”

禅便是如此地贴近我们的生活。

林曦认为,用这种平和的心态去对待我们身边的平常事物,有时竟会发现无处不充满着美好与生机。我们别无他念地听冰雪融化之后小溪流水的声音,那似乎便是“禅”的声音;我们心理愉悦地看河边青翠的杨柳、黄色的小花,那好像就是“禅”的颜色。自然与心境融合在一起时,渐渐会升华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美。而三五知己好友,在闲适恬静的氛围里,自然惬意地品茶,舒展自由地谈论,在喧嚣的闹市中,体会那种内心的平静,真正使自己的身心放松,便是茶禅。

林曦又给我倒上一杯新茶,清香顷刻扑面而来,细品慢呷,更感清香之中透出淡淡的雅趣,恍然茶水即我心,我心似茶水,美哉悠哉,恍哉惚哉。此时林曦对我说:“陶叔叔,明天您就要离开重庆了,我给您弹一首送别的曲子吧!”

她走到古琴前,弹起一首古曲《阳关三叠》,曲调真挚坦诚,又有旷达宁静的意境。这时心里恬淡平静的幽雅,与远离尘嚣的轻松,将我推至物我两忘的境地。

又一杯清澈透亮的香茶送至我的面前。

“陶叔叔,”林曦指指茶水说,“这茶水这样清纯,说明泡茶人有一个祥和愉快的心境;心情抑郁或暴躁发怒时,泡出的茶水也是混浊的。”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论点,但看着她满脸的真诚,想想她对茶禅的思考研究,我发自内心地给予了肯定。

她满意地笑着,又侃侃而谈起来——

被称作“亚茶圣”的卢仝,曾写过一首关于品茶的《玉川茶歌》,诗中有这么几句:“一碗喉吻润;二碗破孤闷;三碗收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清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五碗肌骨轻;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惟觉两袖习习清风生。”

林曦背诵这些诗句的时候,宛若怡然自得的吟唱。

我请林曦阐释一下这些诗句的意思。她为我倒了一杯茶,又谈笑风生地讲起来。

“一碗喉吻润”,就是解渴,是身体上的一种感觉。“二碗破孤闷”,便对心理产生了作用,尽扫心中不快。“三碗收枯肠,惟有文字五千卷”,可谓气势恢宏,“诗仙”李白才“斗酒诗百篇”,他却“惟有文字五千卷”,不仅进入了空前良好的状态,而且将酣畅淋漓的愉快心态与磅礴大气显露出来。“四碗发清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这时原有的疲劳烦闷早已烟消云散,周身轻松愉悦,心中宛然一片净土,处在这样一种心态中喝茶,更显出饮茶者的旷达心境。“五碗肌骨轻”,是说身体外在的舒畅已经沁入肌骨,达到了直指本心的境界。“六碗通仙灵”,已经临近仙境,有了异于常人的感受。“七碗吃不得,惟觉两袖习习清风生”,则更令人遐想万千,“吃不得”是一种夸张,与“惟觉两袖习习清风生”相映照,飘飘欲仙,两袖挥动于清风之间,彻彻底底地进入了一种空灵神妙的境界。

林曦讲得声情并茂。我在饮过七杯之后,不觉也有些“吃不得”的飘飘欲仙了,此时此境再品味林曦给我讲的从喝茶中品到禅的要义,从参禅中寻得茶的有味无味,以及直指本心的淳朴自然,便有了“心有灵犀一点通”的感觉。

夜色渐渐走进屋里,林曦调皮地一笑,拉着我走到“更上一层楼”的房顶。

我简直惊呆了!重庆的楼顶竟可充分展示田园风光之美!

富有诗意的月光下,有瓜果蔬菜、攀藤虫鸣、红花绿叶、蜿蜒小径、一池清水、几多小鱼,加之小狗蹦跳穿梭往来的嬉闹,使你误以为融入了山林田园的夜色之中。而一盘石桌、几座石凳,早已有烛光闪亮、清茶飘香。

这是林曦和家人独创的作品!她们把房顶利用起来,开辟了一片很有特色的花园与菜园。

白日有田园劳作的汗水挥洒,夜间有石几上相视而坐的母女对话。

在这里品一杯香茶,真是别有滋味在心头。

林曦继续给我谈茶禅,论儒、释、道兼济的苏轼,叙说乾隆皇帝的“君不可一日无茶”的妙趣,描绘宋代“斗茶”的有趣场面……真可谓海阔天空、奥妙无穷。特别是其中的许多诗词妙语,从林曦口中顺畅地说出,使你惊讶她知识的渊博。

茶文化,真是源远流长、博大精深;而林曦,作为中国茶禅学会年龄最小的会员,为茶禅这一优秀的传统文化增添了一道亮丽的风景。

End

原载于《父母要成为子女的精神导师——五个孩子走向卓越的奥秘》,陶继新著,江苏凤凰教育出版社,2018年4月第1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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