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有道｜在杨惠声家作客

1999年12月7日晚

于新加坡美丽华大酒店

自从在国家图书馆结识华语教师杨惠声之后，我们便经常运用电话这种便捷的通讯载体进行交流。关于预定召开小型华语教师座谈会的事情，我们设想过几种方案，都因我们的活动安排太多而难以敲定。今日上午已知下午6点以前集体活动即可结束，于是座谈会便定在今晚举行，地点是杨惠声先生的家。

集体活动一结束，我便与同行的侯尚德先生坐上了东行的地铁，到达四美站时，已是6点1刻了。若在国内，夜幕早已降临，而在新加坡，夕阳依然灿烂，透过青枝绿叶，洒落在净洁的地面上，我们便是踏着这碎金似的余晖，与迎接我们的杨惠声先生握在一起的。我们又坐了四站公共汽车，才到了杨先生的家。

杨先生三十多岁，尚未找到可人的女性为伴，独在一百多平方米的居室里，有序地安排着自己的生活与学习。他认为水饺是中国饭菜的象征，便买了馅子和白面，由我们三人各司其职地包起水饺来。

过了一会儿，两位青年女教师蔡红、陈梅青便结伴而来，陈女士还抱来了她的小宝宝。她俩是来自中国安徽的语文教师，现在于新加坡教学华语。她们住在新加坡的西部，之所以专程赶到新加坡东部的杨惠声家里与我们座谈，一是因为对教育的关心，二是因为对中国的热爱。她们的两位先生一听说要与中国人座谈，便给了她俩很大的鼓励。她们说，她们十分想念中国，很想了解中国目前的教育形势，因为她们是中国人。

临近吃饭时，又来了一对青年情侣，男士名叫王俊义，地道的新加坡人，他的女友是韩国人，他俩都毕业于北京大学。王先生所教学华语者为中三、小二、小三、小四以及幼儿园的五个层面的学生，而且很得孔老夫子因材施教的妙道，效果颇佳。同时，他还与几位同窗契友创办了一份名曰《身土不二》的刊物。他说他的女友在韩国最深刻的汉字印象就是满街招牌上所写的“身土不二”。蔬菜水果摊外的大招牌就像小童子军发誓一样，信誓旦旦地以这四个字强调其果实的新鲜——从土地里栽种出来的“身”，合二为一地继承了泥“土”的原始和自然。

几个初出茅庐的后生小伙，要想办好一份刊物，谈何容易!但王先生却充满了自信，他说，出版计划成型的初期，印行准证、阅读对象、批发网络、稿件来源等太多的顾忌，像一道高大而厚重的铁门，将他们阻隔在外，令他们寸步难行。可是后来义无反顾地开始动手做这份杂志时，才发现铁门并没有上锁。说着，他将创刊号《身土不二》递给我。我没想到这份仅有26码的刊物办得如此富有品位，不仅有诗歌、散文、小说，还有哲学方面的内容。可见，他将读者定位在喜爱华文的高中生、大学生方面，是深思熟虑，而非心血来潮。他说，《身土不二》要为他们开辟一方发表作品的园地。王先生从容自然地谈这段话时，偎依在他身旁的美丽而娴雅的女友，始终用明亮的眼睛看着他，自豪与幸福难以压抑地从她的整个面部表情中洋溢出来。

其后，他们要我们谈谈中国的报刊与教育，他们对此充满了好奇与希望。于是，我与侯尚德先生将自己的见闻感受绘声绘色地讲解出来。他们听得极其认真，有时还很激动。中国的改革与发展，令侨居海外的华人以及关心中国的人们兴奋不已。再后来，我们之间的交流由一方讲一方听转为热烈的讨论，友谊的鲜花也悄然怒放了。我们每一个人都为此次聚会感到幸福莫名。

10点半多了，大家仍然没有归意。陈女士的小宝宝早已酣然入睡，蔡、陈两位女士还要坐很久的地铁才能到家，所以只好与杨惠声先生握手告别。王先生携女友另路而行，我们便与蔡、陈坐汽车后又转上地铁。新加坡东部地铁是在地上行驶的，透过车窗，夜色中的灯光、楼房、树木依稀可见。而我们在车上，谈的依然是中国，是对祖国母亲的依恋与祝福。

原载于《行旅有道》，陶继新 著；语文出版社，2015年10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