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旅有道｜柯岩风景区的乌篷船

2004年4月17日晚

于宁波市金龙饭店

柯岩风景区静静地坐落在绿山环抱之中，用清水、绿树、草坪与乌篷船等共同构筑了一道诱人的风景线。

车辆被阻隔在这片世外桃源之外，宾馆于此亦无安身之所，就连餐馆和小卖铺也不得挤进这片属于自然风光独领风骚的地方。

这令我想起了许多旅游胜地，在人流如织之时，商机也随之而至。发展经济是当代人们最为时髦的话题，为了发展经济而破坏自然生态也便寻到了最好的借口。就连闻名中外的周庄，所谓的“小桥，流水，人家”，也在商家叫卖声与游人拥挤中失去了固有的适然与恬淡。所以，在这片几乎纯属自然状态的环境里悠然而行，就有了一种特殊愉悦的心境。

开始我们一直沐浴在俯拾即是的绿色中。踏着石块或是木板的路面，两旁尽是软软的草坪与葱郁的树木。不远的四周，并不巍峨的山上也是绿树成荫，青草遍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心灵也便自然而然地放飞在满目的绿色中。

继续西行，眼前便展现出一片辽阔的水域。

一些乌篷船正载着游人在水上缓缓地行驶。小型的乌篷船更具情调，三五游人坐在上面，或悠闲轻松地说着话，或怡然自得地观览着美景。船工尽管并不知道美学中的对称与和谐，但却凭着几十年的划船经验，将这一特定场景中的和谐之美演绎得淋漓尽致。双桨荡起，船便滑行在平静的水面之上，但他们并非仅是以手摇浆，而是双手握持一只船桨，双脚踩住另一只船桨。手脚并用，灵活自如而又相得益彰。于是，乐在其中的游人，便在绿水、行船之上，有了物我两忘的审美快感。

当我的同游者问及船工行船何以具有如此的绝技时，我不由得想起了庄子关于“恢恢其于游刃必有余地”的庖丁解牛的描写。真的是“无他”，几十年水上之行的经验使他们进入到了庖丁解牛式的自由王国。他们都是上了年纪的男人，戴着小毡帽，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生都从事着这种近似原始操作式的工作。也许我们在城市里待得太久的缘故，厌倦了钢铁水泥式的建筑与喧嚣纷扰式的繁华，对这种世外桃源式的生活方式反而多了许多向往。

船工队伍的老化，会不会出现后继乏人的现象？十几年后这里会不会有现代汽艇飞驰？而就在忧思之间，南方水中突然出现了一驾飞驶而行的小小舰艇，年轻的驾驶员志得意满的神情虽然从我的视野里一掠而过，但投入心里的阴影却久久地徘徊不去。

小舰艇刚刚驶过，我身边的一个年老船工便不由得发出一声叹息。与之交谈中，他非常感触地说，这些年轻人喜欢的是洋玩意儿，没有人再学我们这一行了。再过几年，最多十几年，这种游船恐怕就不会再有了。

不知道有关部门注意到这一问题没有，如果真的如这位年老船工所预言的那样，十几年后这里失去的将不仅仅是诱人的自然风景，还有与自然生态和谐为一的人文景观。

不宽的水中之路是由石板铺成的，踏在上面，与踩在水泥地上并不是一个感觉。因为它取之于自然，又造化于自然。

天上白云悠悠，四周青山吐绿，乌篷船还滑行在清水之上，草坪绿树仍散发着清新的空气。

愿这一天然园区，永远保持着它的天然之美。

原载于《行旅有道》，陶继新 著；语文出版社，2015年10月第1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