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黄山松：怀念我的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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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名家，力扶新人

《怀念我的父亲》

作者丨黄山松（湖北）

又是一年雪花飘起，寒冬腊月，临近年关。窗外万家灯火，屋里格外冷清。人在异乡，佳节来临倍思亲。以前盼过年，可今年怕过年。过年多热闹啊，每年父亲都会早早地准备很多年货，和母亲一起准备一大桌年夜饭，等待着子孙团聚，一家人欢聚一堂，看春晚、抢红包，其乐融融。可今年……

不忍想起，不敢回忆。今天除夕了，昨晚我几乎一宿没睡，转辗反侧，彻夜难眠。冥冥之中总会想起些什么来。就像前两天那凄厉缠绵的雨夹雪，有些惆怅复杂的小情绪。静听窗帘外，雨潺潺，雪飘飘，独自凭栏，思缱绻，为谁念？看滚滚红尘三千，问浩荡世间，情翩跹，忽而笔端起波澜，想起许多过往，那些无言的父爱，一直萦绕耳畔，涌入心田。都说，慈孝之心，人皆有之。然如今，再也无法见到父亲慈祥的面庞，再也听不到父亲爽朗的笑声了，如何报恩？如何尽孝？想到这里，我实在是愧疚万分。梦里时常忆起童年旧事，瞬时潸然泪下……

三个月前，也就是公历2021年11月2日，农历的九月廿八，这一天，青山不语，山河垂泪，草木含悲，14时20分，我的父亲黄甲文大人——勤劳朴实、和蔼可亲的爸爸，他饱受了病痛的折磨，安静地走完了他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他永远地离开了我们。

 

父亲走了，当时接到哥哥的电话，我还在学校给孩子们上着课，我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过了许久许久，手机掉落我都没有缓过神来，眼泪是止不住地淌了下来。为此，我连夜赶回了老家，星夜赶路，一路泪流。

父亲啊，我真的好遗憾没能见上您最后一面，您在病重住院期间，我和母亲问您，还有哪些心愿未了？您强忍着肺癌晚期的全身剧痛，微微一笑，坚定地回答我们说，没有，我的心愿都达成了……第二次化疗出院之时，您让我安心去学校上班，毕业班的孩子们还等着我去上课呢，教学管理责任重大，工作可不能耽误。父亲啊，您纵使有千般不舍，也不忍心说出来，其实您这是不想给我增添压力与负担啊！

父亲走了，您在我们面前，总是如此乐观与坚强，眼角从不带一滴眼泪与忧愁，您留给我们的是与病魔抗争到底的积极心态和无限的正能量，也给我们留下了万般的思念与不舍；父亲走了，您让子女没有了父亲，让亲友失去了大哥，让家族失去了主心骨，让乡邻失去了领头羊，我们再也听不到您爽朗的笑声，再也见不到您温暖的笑容，这些您都知道吗，我敬爱的父亲——淳朴善良、乐观豁达的爸爸？

 

父亲，您知道吗？你走后，母亲和我们心如刀割、寝食难安；每当想起您，我们就把自己的思绪埋进了过往的岁月，我们就把伤心的眼泪流进了各自的心底；您走了，您怎么能就这么走了呢？您心底还有多少愿望未能如愿？您还有多少幸福的日子可以安享啊！

 

您怎么能就这样地走了呢？一辈子不辞辛劳的付出，您培养出了这么多优秀的子孙后代；40余年的村组干部，您耗尽了自己毕生的精力；数十载的家族公益事业，您换来了如今的问心无愧，祖墓安好，家族团结，后生可畏，坦然安然。

 

父亲啊，您怎么就这样走了呢？您是那么地热爱生活、那么地热爱人生啊！当您日夜惦念的儿孙们、您的亲朋好友们都在除夕守岁的时候，您却永久地闭上了您的眼睛！

 

父亲，您知道吗？为了安排好您的后事，众位亲邻百忙之中都赶回来了，湾子里的叔叔婶婶们忙里忙外，亲戚六眷、乡里近邻都来祭奠您了，他们费心尽力、奔波流汗，丧尽礼、祭尽诚，大家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体现了对您无限的敬重与不舍！

 

父亲的一生，是了不起的一生。他辛苦劳作，勤俭持家。他日夜操劳费心，生前省吃俭用，含辛茹苦，养儿育女，从不向困难低头，从不向病魔妥协，父亲身穷志坚，言传身教，不屈不挠，父亲艰辛的人生历程，坎坷的抗争之路，依然历历在目，一直激励着我们不断奋发前进、永不止步。

 

父亲出生于1953年的秋天，时逢建国初期，国事艰难，生活艰辛，父亲一家姊妹八人，当时一日三餐无指望，三间破屋常漏雨，大人忙活挣工分，交完公粮交赋税，一生之苦始于少年，一家之穷源于贫困，父亲的童年时代，不幸遭遇了三年自然灾害（1959-1961）国家最困难的时期，连年久旱，颗粒无收，父亲生前多次跟我们讲过，当时在最艰难的时候，他们连草根树皮都吃过，村子里还饿死了不少人，大家艰难度日，所以父亲一直厉行节俭，让我们不要铺张浪费，吃饭一定要做到光盘行动，要知道“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的道理。那个时代，医疗条件也极为糟糕，有病无钱医治，即使有钱也难以根治，为此很多人都落下了胃病等诸多病根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父亲作为家中长子，年轻时便当家立志，自然吃了不少苦头，什么体力活儿、脏累活儿，他从来都是挑重的干、难的干，从不会靠边站。打我记事起，父亲一直都是以德报怨、任劳任怨，他不计较个人得失，宁可自己吃亏，也不会亏待他人，母亲一直说他傻，但他永远憨憨一笑，说傻人有傻福，吃亏是福。父亲心里想着的永远是亲友和家人，心里一直惦记着湾子里的乡邻和百姓。

 

我还清晰地记得：为了供三个子女读书，父亲每年都种了很多的田、很多的地，有一年为抢秋收，田里有稻谷、地里有花生，父亲怕第二天下雨，他不顾山高路远，一个人来回奔波几十趟，白天从田里挑回了一捆捆稻谷，摸黑又赶着去地里挑花生，他双手磨出了老茧，肩膀磨破了皮，衬衫汗透了一次又一次，晚上顾不上吃东西，还要在煤油灯下和母亲一起摘花生到深夜，可他却从不嫌累，还怕累着了母亲，挑担子的时候，父亲总是让母亲挑轻的，把重担永远留给自己。

 

父亲为了把子女教育成人，省吃俭用也要供我们读书，那时候义务教育不免费，我们家总是为每期每人几百块的学费受尽磨难，有时候收成不好的时候，经常要凑到学期结束才能把学杂费结清。过年时，父亲不为自己添置新衣却要把钱留着给我们在开学时换上新书包，平日里，父亲可以自己节衣缩食、忍饥挨饿，却从不让我们姐弟三个住校时缺一分的生活费和零花钱。在学校，当我们取得成绩时，他经常告诫我们说“人外有人、山外有山”，“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他不会有太多的表扬与夸赞。在家里，当我们干起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儿，他也不会夸我们懂事，担心我们骄傲自满、得意忘形；寒暑假里，当我们参与田间地头的农活儿时，他经常悄悄接过我们手里的扁担，总说我们肩膀太嫩。可当我们遇到困难时，他会一直鼓励我们要加油；当我们生病时，他会一直关心我们要坚强。

 

父亲啊，您教会了我们太多做人的道理。为人在世，当以德为本，以和为贵，要尊老爱幼，睦邻友好，要多读诗书，要勤奋上进！父亲啊，您的谆谆教诲，我们当铭记于心、代代相传、行稳致远！

 

这就是我的父亲，他也许言语不多，但父亲的爱很真挚，他爱他的家人和孩子们，爱得十分深沉。

 

作为父亲的孩子、农民的儿子，我也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和脚下的土地。父爱如山，父亲永远是我内心深处无可撼动的“靠山”。父亲在田间地头操劳了一生，含辛茹苦地为我们折腾了一辈子，原本以为盼着我们长大成人后，待我们成家立业后，待到风生水起后，待到日子顺畅时，待我们远走高飞时，待到无需他们的搀扶时，他们就可以大胆放手，就可以心宽体胖，可以享享清福了，可以悠闲自得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待他们垂垂老矣时，并没有颐养天年，他们却义无反顾地为我们带孙子，坚持干农活儿、忙里忙外，直到油尽灯枯。

 

也许是亏欠父亲太多，我心中总有说不出的情愫。一句“你陪我长大，我陪你变老”，不知触动了多少天涯浪子的情怀。那该是一种多么赤热的情怀啊！可是，像这样的天遥水隔，又有多少苦痛涌上心头。上有老，下有小。为了生活，我们不得不四处奔波，为了养家糊口而拼搏。可是我深情的父亲呵，您奉献了此生，还奉献了子孙。您的孩子，您的孙子，你们都负责到底；我们的故乡，你们独守幽光。谁说留守儿童的童年何等贫瘠单薄？我们分明看到空巢老人的晚景凄凉。天下之大，父亲从来都是深居简出，还未曾去过首都北京转转，更别说异国他乡看看。我心之小，竟然无以维系一个“孝”字，多么可悲的事啊！“世界那么大，谁都想去看看”，可我们再也没机会带父亲周游四海了，多么痛心的事啊！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对于父亲的大恩大德，唯恐这辈子都无以为报，实在愧疚。

 

可是，父亲何曾有过丝毫计较？您不求回报，也不敢奢求回报。曾几何时，当我们还在温柔乡里卿卿我我的时候，可有思念早出晚归、任劳任怨的父亲？当我们还在虚荣场上攀高比贵的时候，可曾想过如牛似马、烟熏火燎的父亲？当我们只知道自己吃饱、孩子不饿的时候，可曾思念那节衣缩食、举步维艰的父亲？父亲用劫后余生的不容易，衬托出我们山长水阔的容易；父亲用大爱无疆的不悔，激励我们高飞远走的志气。诚然，父爱如山，山比天高。不是吗？那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格局多得去，可是父亲永远等待着、盼望着、伴随着我们苦尽甘来，并不离不弃。

 

那时年月，我们年幼无知，常坐在父亲肩头，常任性撒娇，常半夜哭闹，让他自寻烦恼。那个给我们端屎把尿的男人，那个为我们肩挑背扛的男人，那个为我们独当一面的男人，那个为我们身心俱疲的男人，多年以后，在无边的岁月洗尽铅华，在风雨凡尘里，步履蹒跚地走来，再无昔日的朝气与臂力，那一脸皱纹，胡子巴渣，衣衫褴褛，狼狈不堪，面目全非的样子，不再是曾经那个和颜悦色的父亲了，父亲老了，老得让人心酸不已。之前与父亲通话，父亲的声音一直中气十足、铿锵有力，可后来，父亲的咳嗽多了，看着微信视频通话中苍老的父亲，我一直在想那不正是我高大无比的父亲吗？那不正是曾经跟我玩躲猫猫的父亲吗？那不正是小时候教我牙牙学语的父亲吗？那不正是曾经抢秋收时白天挑担子夜里摘花生的父亲吗？岁月啊，你怎么就这样无情呢？我们还年轻，父亲岂能这么快就老去？

 

可是，我们必然要接受这样的事实。终有一天，父亲会老去。我们无法让岁月定格，但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活好当下，尽职尽责，做一个对社会有用之人，让父亲省心放心。万爱千恩百般苦，疼我孰知皆父母。世间真情为那番？风来雨去伴无阻。

 

我的好父亲，往事难回首，我恨自己无回天之力，我恨今天医学仍不够发达，四海之内的名医专家啊，你们为何均无灵丹妙药能医好癌症呢？我百思不得其解！我父亲是这么好的一个人，你们为何就治不好他呢？想到这里，我只有暗地落泪，背后伤心，我们只能眼睁睁看我平凡而伟大的父亲病重后强忍着病痛的折磨离我们而去！想到这里，我不禁泪涌而来。

 

逝者已矣，生者坚强！这也是父亲您生前常宽慰乡邻们的一句话！我们一定会坚强地好好地活着！我们一定会照顾好母亲、照顾好孩子。我们一定会秉持父亲勤俭持家的优良家风，恪守孝善家规，传承家国情怀，发奋努力，奋发图强。作为一名人民教师，一名共产党员，我也一定会严于律己，宽以待人，为人师表，教书育人，诲人不倦，三尺讲台，两袖清风，我会恪守教师的职业道德，奉献自己的光和热，栽桃育李，笃行不怠，砥砺前行，把别人的孩子、自己的孩子都培养成为对国家、对社会有用之才！

长辈们，亲友们，同事们，热心网友们，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们全家的关心和帮助！父亲病重转院后，感谢大家的慷慨解囊和爱心助力，所有帮助我父亲的朋友都是我们的恩人，所有的恩情我们都铭记于心！在这里，我还要感谢曾经帮我父亲精心诊治、无微不至的医生护士们，谢谢你们的尽心尽力、永不言弃；父亲去世后，感谢各位亲友同事前来为我父亲告别送行。谢谢大家！感恩有您！

 

除夕之夜，新年来临，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长辈们身体康健，寿比南山不老松；保佑儿女们齐心，和气生财福满门；保佑孙辈们前程似锦，光宗耀祖人上人！

2022年元月31日除夕夜

黄山松于湖北孝感

原 创 · 首 发

❀作者风采简介❀

★★黄山松，湖北黄冈人，中共党员，教育工作者。上图为作者（左）于2006年9月在武汉中山公园与父亲（右）的合影留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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