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年前的冬夜，透骨的寒冷。老柳和公司几个员工在营业大厅里等货，两车创维电视马上就到。公司电话不时响起，公司老总在背后亲自指挥哩。自从上次丢了一台电视机后，公司老总狠狠地批评了一些人，你们一个个就知道在家里暖和，深更半夜的，他一个人忙乎能不出错吗？老柳是库房管理员，他今晚再也不用担心什么了：公司销售经理李忠，创维柜台的柜长艾静和另外两名工作人员早已进入 一级战备状态。
十一点十分，两辆货车终于到达。等得猴急的卸货工人就手忙脚乱地将电视机背上了二楼库房。销售旺季，一百多台电视机将库房塞的满满当当的。老柳他们并不熟识这夜送货的二个小青年，彼此很少搭话，大家都在认认真真地做记录。临结束时，艾静趁其不备朝老柳狠狠地使了个眼色并快捷地在他的记录纸上做了手脚。老柳心知肚明，这是统一口径要吃他们一台货呢。 丢机事件发生后老板夫妻俩一直对老柳耿耿于怀。老板三天两头来到库房指责老柳，机器码的凌乱了。老板娘更是一针见血，那台机器你一定要追回来哦。老柳天生胆小，一台电视机丢得他哭成泪人儿。不过，他已想好了，准备自己的工资被其扣除。但私下里老柳却申辩道，赔钱的不该是我一个人吧。那天夜里，她们几个为什么不到场？喝酒喝酒，当老板的你带头请客也该负连带责任哩：先是过四十岁生日又是乔迁再就是老爸过66大寿和女儿考上省重点中学，大伙儿腰包一松再松，精力都集中在酒场上，公司岂能不出差错。
就在昨天，为一台21寸的电视机老板娘又朝老柳发火了。她先让张勇、王志捎来话说，找不到电视机叫他午饭不要吃。午后，老板娘满脸杀气亲自找来了库房。可是，老柳这次并不买账却理直气壮地跟她争辩说，21寸超平是少了一台，可是21寸纯平多了一台呀。谁想，老板娘武断地丢下话说，21寸纯平多了一台与你无关，你再找不到的话扣你这个月工资。老柳被她抢白得一下午都觉得心里发闷，真想找个地方痛哭一场。老柳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讲给管理小家电的爱雪大姐听，她深表同情地说，兄弟，打工不容易啊，不忍着又怎么办呢。俩人正诉说着，电话铃响了。老柳一听，顿时欣喜若狂。爱雪问，什么事这么高兴？老柳答道，大姐，谢天谢地，我中午清白了，那台电视机是门市上发错了，顾客正在店堂里调换呢。
这晚临下班时，老板娘让人通知老柳说，今晚海信来货不要收，你就说太晚了，找不到工人卸货让他们等，意思是等到第二天要上班了大家齐动手好吃他们的货。结果呢，海信工作人员并未上他们的当，他们当机立断地租了个地方将货卸了，害得公司花费一上午的人力物力来回搬运多少趟，白白地空欢喜一场还影响销售。要知道，自从五星电器苏宁电器进驻本市以来，公司销售每况愈下哦。唉，都怪自己那夜一时疏忽少收了一台电视机，害得公司上上下下挖空心思找机会要吃回一台才肯罢休。
少了一台电视机，不是小事！创维集团的两个小青年颇觉惊诧就再三声明要去二楼库房逐台清点。他们的正当要求当然遭到艾静的厉声拒绝。他们哪里知道，今儿遇到高手了，站在他们面前的艾静可是公司赫赫有名的一张名片哩：她能把白的说成黑的，把死的吹成活的，忽悠你一台电视机还不是小菜一碟。
老柳站立一边很少说话，他在忐忑不安地叩问着自己的良心。两个小青年别无选择就再三恳求老柳道，老同志，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是个不说谎的人，只要你用良心说句真话你们没有多收我们一台机器我们立马走人。在这种紧要关头，老柳紧张得浑身打颤儿，他想说句真话，公司一双双眼睛都在狠狠地盯着他，艾静的眼神尤为令他胆寒，她的目光犹如两把锐利的钢叉直刺老柳的心窝，仿佛在威逼诱导说，你这个胆小鬼，人家害你你就忘了，我们可都是在真心地帮你呦，别傻乎乎的不知好歹！
创维集团的两个小青年最终只能自认倒霉消失在漆黑的夜里，但他们俩临走时对老柳说的一句话，数年来，每时每刻都在敲打着老柳的灵魂——真想不到，这世上连你这个实诚人都会说谎了。
简介
作者
艾 雪，江苏沭阳人，上世纪60年代出生，中国闪小说学会会员。学生时代开始发表作品，迄今已在《现代快报》《吴地文化·闪小说》《楚苑》《灌河》《石榴》《名城汇》《新城文学》《珠湖》《齐鲁文学》《现代作家》《作家导刊》《关东文学》《当代作家》《云山文学》《中外文艺》《东海文艺》《大湖徐风》发稿小说数百篇。小小说《打工兄弟》获得《石榴》杂志首届小说奖。
注：本文为作者原创独家首发作品，作者为本刊特邀专栏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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