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毛拔群（湖 南）
“本刊特邀专栏作品”
增塅屋场是我外祖父的旧居，经历百多年风雨的洗礼，时代久远，多年失修，半数以上的房子在二十年前自然坍塌了，剩下的房子也残垣断壁了。上周，一天下班后妈妈告诉我增塅老屋在这次农村人居环境整治活动中舅舅们主动申请拆除了，听后我当时一脸茫然，增塅屋场承载有我太多童年的记忆。
老屋印象
增塅屋场位于平江县浯口镇晏家村，建于清朝年间，是我外公的爷爷手里建造的，属砖木结构，堂屋雕梁画栋，占地约2000平方米，大小房屋30余间，从建筑规模上可以想象到当时家族的昌盛与繁荣。整个屋场间间通风，户户相连。正堂屋三进两天井，堂屋两边的墙壁上还残留有毛主席语录，横堂屋两进两天井，门坎以下是用5层青砖砌的，青砖以上是用泥砖砌的，天井全是用大方条石砌成的，大门门框是用青色条石建造的，大门口左右各有一个圆滚滚的雕有麒麟图案的大石鼓，左右对称，错落有致，属于典型的江南民俗建筑风格，整个屋场居住的都是老外公兄弟辈的裔孙。老屋坐北朝南，背倚莽莽青山，来脉充足，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绕老屋而过，来水屈曲，龙气旺盛，去势盘桓，河水平坦无奇，俗言：山管人丁水管财，山水融合为一体，此乃一处吉地也。一百多年来，增塅屋场繁衍的子孙及外孙个个耳聪目明，户户循规蹈矩，遵纪守法，人丁繁衍，内外阀阅，世代荣昌。
难忘外婆的甜酒香
外婆做得一手好甜酒，每到逢年过节前夕，外婆早就准备好糯米，用铁饭锅煮成 硬度适中的糯米饭，然后把糯米饭盛出降至微温，均匀拌入甜酒曲，再用旧棉絮包裹，放至两三天后，闻着散发有酒香的味道就可以了，最后用瓷坛装好，可以随时吃了。虽然装在瓷坛子里，仍然有淡淡的香味散发出来，我母亲他们四姐妹，和我年龄相仿的表姊妹就有十来个，所以每次我们姊妹们一聚拢，开心玩耍后就翻坛倒罐找吃的，表姊妹中我哥哥算最调皮的，每次找甜酒的任务就是他去完成的，他猫着腰，蹑手蹑脚的每一间房间找，用灵敏的鼻子到处闻闻，先自己用手掏着吃，吃够了再告诉我们。一坛甜酒经我们一番轮流掏吃，一般也会过半。甜酒毕竟有酒的酒力，有一次我哥因贪吃过量了，竟然醉倒了。即使大人们发现了，外婆就笑呵呵地端着剩下的甜酒另找地方藏起来。
难忘外公的好厨艺
每次在外公家吃饭，都是外公掌勺的，只见他把围裙一系，锅铲一钞，一副大厨师的样子，有条不紊地炒着菜，外婆一般就是烧火，择菜。外公最拿手的菜是做炸肉坨，用糯米粉发湿，拌上上大蒜、肉、葱、芝麻等配料，放在油锅里一炸，泡出来的炸肉外脆里嫩，酥香可口，炸肉也是上席的第一道菜，一般都被吃个精光。印象中逢年过节在外公家吃饭都是像办酒席一样的，在堂屋里摆上两张八仙桌，一碗一碗地用盘子出菜，地地道道的平江十大碗。等我们吃完了外公和外婆就在厨房里就着剩菜吃点饭，当看到我们小孩子吃得开心时，他们虽然很劳累，但挺高兴的。
难忘玩“老鼠占窝”的游戏
光是外婆家这房我们表姊妹就有十来个，再加上其他堂舅舅，堂姨妈的子女，碰上正月间或是过节，整个屋场与我同辈分的小孩子就有三四十个，就是平时不到齐也有十来个，我们一般喜欢玩什么游戏呢？在我印象中玩“老鼠占窝”的游戏 比较多，由于屋场大，活动范围广。我们在正堂屋里玩得比较多，我们先挑选一个小伙伴做“老鼠”，其他人占柱头做“猫”，然后“猫”互相跑动，当“老鼠”先到达那个柱头位置，就算占窝成功，占到窝的就高高兴兴，没有占到窝的就垂头丧气，那个没有占到窝的“猫”就变成了“老鼠”，只能等待机会，再去抢占，这个游戏实际加强了跑动能力及反应能力，大伙玩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我们这些小孩子从不打架，争吵，都遵从游戏规则。
难忘门前的小河
外婆家门前有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河，一年四季缓缓地流着，河水清澈见底，小河两岸绿草如茵，当我们这些小孩子还在睡梦中，清晨总能听到舅妈们在小河边捣衣服的声音，真是一幅浣女捣衣画啊！河中小鱼小虾总是快活地游来游去，我和小伙伴们经常来小河里捉鱼、捉虾、捉螃蟹玩，要是能捉到一样也够我们玩上几天开心的。要是放暑假，我最喜欢去外婆家，白天同表姊妹做游戏，瞎胡闹，傍晚时分同表姊妹们到小河里游泳，顺便把衣服在水里一洗，那时家里的水靠挑着用的，外公家人多，我们小孩子去游泳也可以使大人们少挑点水，所以大人们也不阻拦我们。我们小孩子来到小河边，脱掉衣服，裸着身子，玩跳水比赛的游戏，玩腻了就玩打水仗的游戏，我们分好队，两队的人互相往对方人的身上打水，我们还玩划水比赛的游戏，年龄小点的根本划不起，所以时有呛水的事发现，这小河里的水我都呛过好多次啦！外婆叫吃饭的时候我们才依依不舍地上岸，把湿漉漉的头发一甩，用手往脸上一抹，光着屁股，一手提着鞋，一手里拧着湿湿的衣服，一溜烟似的跑回去了。
难忘水果树
在外婆厨房的土坎上栽有一棵梨子树，一棵桔子树，梨树长得粗壮高大，是我外公少年时栽的，一看苍老的树皮，就知道有了几十年的树龄，品种还是曾经的老品种，梨子成熟时，梨子的表面会出现称星一样的花纹，在我们当地叫“称星梨”，个儿大，味道脆甜。桔树的树龄并不久，长得不高，枝干不粗壮，曾听外婆说过，以前的老桔树不结果后后来补栽了这一棵。当时栽水果树的目的是在吃不饱肚的年代可以给小孩撑撑肚子，解解馋。春节后梨树、桔树都开满了花，整个屋场芳香四溢，过端午节时，都挂上了满枝的小果，外婆怕我们这些小家伙去偷着摘，就告诉我们现在不能摘，等果实成熟时再摘下来分给你们，我们望啊!盼啊!等啊！
看着桔子、梨子在风中晃动着，贪吃的我们经受不住未成熟果子的诱惑。记得桔树一米多处的主干上被昆虫叮咬坏了，经常有汁液出来，也吸引了昆虫来吸食，其中有一种叫“金凤凰”的甲虫，是我们经常捕捉玩耍的对象，我们捉着“金凤凰”，用细绳子拴住它的腿，然后一伙人轮流去玩耍，玩不上半天栓住的那条腿就会断掉，然后就会飞掉，有时我们借捉“金凤凰”的理由去桔树下偷摘青涩的桔子，剥去青色的桔皮，咬着酸酸的桔瓤，外婆看见了总会笑着说：“没成熟的桔子要你们别偷摘，酸掉你们的大门牙了吧？”。梨树太高了，我们摘不到，也爬不上去，我们就用石头乱打，没成熟的梨子经常被我们打下来，咬上一口又酸又苦的味道就扔掉了，并不是为了吃，纯粹是好玩而已。待桔子、梨子成熟的季节，外公架着梯子把果子一个一个摘下来，外婆会满屋场去送，我们这些外孙的一份肯定要帮我们留着的。
在我记忆的长河里，增塅屋场留给我的美好记忆太多太多了，有比我们大点的小姨教我们识字的身影，有我们小伙伴赌气的哭声，也有我们小伙伴开心的笑声；有清晨独轮车运输货物车轮的叫声，有夏夜满屋场人在地坪上乘凉的谈笑声，也有冬天小孩子们打雪仗的欢呼声·······
2019年5月27日
本刊特邀专栏作品
原 创 首 发
❀作家风采简介❀
☆☆毛拔群，湖南省岳阳市平江县瓮江学区小学语文教师。喜爱游山玩水，逸情于山水，怡情于学生，寄情于文字。系岳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当代文摘》《中外文艺》《作家周刊》特邀专栏作者，有多篇作品发表于各类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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