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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 西 | 安永辉:拿红苕当主粮的日子

拿红苕当主粮的日子

作者:安永辉(陕 西)

喜欢站在烤炉旁,慢慢吸几口,那诱人的香味,伴随着中年汉子浑厚而悠长、略带悠闲的“烤红苕来!”叫卖声,勾起几多回忆。

小时候,家里以能吃饱为幸事,所以红苕就成了案板上常备食物。每次母亲去地窖里拾红苕,兄妹三个就趴在窖口,努力探着脑袋,盯着黑乎乎的窖口,有一句没一句问着在窖里的妈:“好了没有呀?”

窖里传来嗡嗡的回声:“没有,刚下来!”

隔一会,妹妹又问:“快了没有?”

窖里传来断断续续的回答:“满了,满了……”

于是,兄妹三个争先恐后,你拔我拽。弟弟总是第一个抢到一个细长、紫皮,带些泥土的红苕,顾不得洗去泥土,屁股上擦擦,“嗑嚓”,一大截已经咬下。

这时的我们是不怕大人骂贪嘴,大人甚至连看也不看我们,更不用说讲究卫生之类的话。

不喜欢太大的红苕,那样麻烦,需用刀劈开,蒸着也不好吃。而个头适中、细长,蒸着反而好吃。

给大锅里添上一大瓢水,上面架一个篦子,再横七竖八放上略带泥土的红苕,盖着木质锅盖,把带水的抹布沿着锅盖围一圈,防止气跑汽。这时的我们是不需要安排烧火的,都抢着往炉膛塞柴。半小时左右,从木质锅盖散发出香味已经勾引出我们的食欲。弟弟妹妹总会跑出去问:"好了没?"回来再塞进去一些柴火,直到锅里不冒汽,母亲说是锅烧干了。

起锅了,母亲刚把锅盖起掉,就伸进三只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一个,顾不得剥皮,就咬上一口,嘴里吸溜着,舌头胡乱搅和着,面红耳赤。而此时,母亲看着我们,随时准备替我们捶背。具听说,红苕过于太烧,会烫心的,只有捶捶背,才会不被烫。而这时的红苕,像跳舞一样,从一个手里跳到另一个手里。

"给你大拿俩!"母亲喊着,这时的我们顾不了那么多,她只好摇着头,自己端着土碗出去!

常听爷爷说,在那个食物短缺的年代,红苕救活了许多人。爷爷说到这儿,奶奶就抹眼泪:"你大姑就是吃这个把胃吃坏了……"

三大上学时家里苦,大姑就把自己吃的让给三大,自己吃着黑乎乎红苕饼子,一个姑娘,硬生生的把胃吃坏了。

奶奶出门就靠双脚,不是她不会骑自行车,那时条件不允许。心灵手巧的奶奶,会做菜、扎花、捏香包、扎各式灯笼,用这些换来的钱,都可以辅以家用。

奶奶做菜帮厨是邻里四村里出了名的。而三个姑姑都做的一手好菜,也许是受奶奶影响。奶奶手脚慢,帮厨做菜要提前两三天。而这时的我因为是长孙,得以和奶奶出门。

邻里人家坐在门口:“小地主,牙磨好了麽?"

我知道他们在喊我:"早就磨好了!"说着还不忘把牙磨的“咯吱咯吱”响。我心里知道,我跟奶奶去真正目的。

奶奶做菜是老式"四碟子八碗",其中两碗要用到红苕。一碗把红苕切成块状,直接过油,辅以豆芽,大块肥肉,蒸熟;另一碗是我最爱的丸子。

把红苕蒸熟,剥皮,拌以红苕粉,捣碎,揉匀,就像做油糕那样,揪出一团核桃大小,一手一个,揉搓成团。支油锅,把一个个顺着锅严溜下,一个个丸子,遇到热油,上下翻滚,逐渐变黄。

这时的我站在锅台旁,睁着大眼睛,盯着那一个个丸子,口水在嘴里回了几回。起锅了,捞起的丸子盛放在竹篾里。一手抓起四五个还冒着热气的丸子,狼吞虎咽起来。

奶奶不忘提醒:“还没熟呢!”已经吃完的我又盯着翻滚的丸子。

过了油的丸子,一碗乘十几个不等,放在竹笼里用大火蒸,个把钟头(因为还有其它肉菜),起锅,将早已准备好的蜂糖水浇灌上面。这时,帮忙传菜的人,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一个。将碗端到八仙桌上,八双筷子齐动手,一人加一个,拉着粘丝,外酥里嫩,还烫嘴巴的丸子,几口吞下去,一双双筷子又伸进碗里。这时必须快、准,才不被别人抢去。

在宏道书院上过学的爷爷,在我的心目中,是无所不知的。爷爷常说,红苕上不了桌面,但丸子端上来之后,爷爷总笑着用筷头虚点着丸子:"快吃,给孩子加一个!"说着这话,不忘自己加一个放进嘴里,放下筷子,慢慢咬着!

时过深秋,树上就剩下几个调皮的叶了,偶尔吹来一阵凉风,毫不客气地扫下仅剩的几个树叶。红苕叶子也从绿变红,再到紫红,最后在一场霜打下,连着茎干也变蔫了,这时的人们又要忙一阵了。

爷爷扛着三齿耙子,奶奶提着竹笼,竹笼里放着镰刀和用来装红苕的麻包。几个孙子拉着架子车,嘻嘻哈哈一路打闹去红苕地。

提起藤蔓,地上全是被霜打落的叶子。人们选这个时候挖红苕,我想,一个是地里活全完了,二是这叶子藤蔓好割,三是红苕只有这个时候才会更甜。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

爷爷在前面吃力地刨着,奶奶在后面把没有受伤的红苕放在一边,受伤的放在另一边。爷爷到底上了年纪,刨了一会就把绒衣脱了下来。

我跑过去要刨,"去,小心刨烂了,你不会弄!"一向自诩是劳动的好手,在那时想不通,爷爷为啥不让我帮他。

玩好无缺的红苕要放进地窖里去,等到过了冬至,爷爷和村子有自行车的约好,一起去四十多里以外的县城卖红苕。那时县城的工人有钱,起码比农村人有钱。过了冬至的天滴水成冰,早早起来的奶奶给爷爷煮了几个鸡蛋,车头绑着杆秤,后面带两老笼红苕,出发了。

为了换几个贴补家用,五十好几的爷爷就这样一直跑到腊月二十八。看着奶奶把包了几层的钱藏起,他满足地笑着,尽管因为笑而扯疼了脸上的伤痛,忘记了没有卖掉一老笼红苕的不快,忘记了一天的劳累带给他地疲倦。这时爷爷嘴里嚼着红苕,是开心的,满足的,因为又可以过个好年,小儿上学的压力又有着落了。

随着年龄的增长,经济条件慢慢好起来了,但是红苕在家里的地位始终没变。爷爷还是那句话"红苕不是主粮",但是每年家里都会种上几分红苕。

爸爸老了,一干活就发脾气,我知道那是他干不动了。每次回去他都说,明年不种地了,干不动了,但每年他都要栽种几分地的红苕。爸爸爱吃红苕,往往自己去蒸,熟了用洋瓷碗端上几个,坐在炉子边,吸溜着,吹着气,就着茶水,吃着,喝着,这时的爸爸很惬意。

女儿也喜欢吃红苕,但喜欢吃烤红苕。我讲起过去的艰难,女儿总是不以为是。

看着那被烤的黄亮的红薯,咽着口水,想着爷爷,奶奶,想着他们为了生活而把红苕当主粮的日子,耳边又传来女儿的声音:"爸,我要吃烤红薯!"

 作 者 风 采 简 介 

安永辉,陕西人,曾用笔名骆驼。闲时喜欢看书,但很杂。曾在国内各大平台发表文学作品多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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