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潘相成（重庆）
外婆步履瞒珊的走在皇姑区新开河边上，我本想去搀扶，可是外婆拒绝了。仿佛这条路是上帝赐予她的礼物，不想错过，方才突显的格外珍惜，即使每走一步都是艰难，但也要亲自走完。
说起来，这座城市才是外婆生命之中真正的根。
好似江河的发源地，回忆，总是令人难忘。
历经岁月沧桑，外婆早已释怀，离去的人终究只是过客，要好好珍惜眼前人。或许外婆的三个女儿也是后来才明白这个道理吧！至少最后还是睡醒了。
人生没有过不去的坎。
外婆揣着粗气，但是很高亢的说着。
哦。
我俏皮的回应。
谨遵外婆的教导，托您老的福，我们一家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家中有一老，如有一宝。
就数你的嘴最甜。
母行言德，一言一行都影响着下一代，现在看来，外婆的一生，充斥着酸甜苦辣的复杂滋味，好在膝下的三个女儿最终还是归家，让外婆度过了最省事省心的幸福晚年。
这是我们想要看到的结局吗？
我想是的，完美的结局，永远需要生活在当下的我们，自己去创造。
有你，有我，只不过这个美丽故事的主人翁还有我最亲爱的外婆。
一路繁花相送，春风十里，风雨同舟。
只因我们是一生一世；一，家，人。
北方吹来一阵微风，放着纸鸢，所爱的人亲手为你泡上一壶上好的白茶，这样的意境便足以能够成为人生赢家。
我想是的。
因为我此生最敬爱的外婆，倾尽一生为这个家庭付出，这样的画面，虽说是记忆，但这也是曾经上帝送给她最美的礼物。
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母亲的家便是如此，还好有外婆在，一切才会从容，不至于拧巴。
清香悠悠白牧丹，闻香品茗如八仙，老白茶中生叶味，神韵精髓陶亦然；外婆一生所最爱的，便是这杯老白茶。
在烦闷心痛的时节，总是需要一杯清淡回甘的白茶，品味其中，神情自若，只是有心事积攒在心头，滋味渐失。
如果一家人的世界是一个茶杯，那外婆便是杯底的茶叶，而父母那辈血缘亲属就是冲茶的水。水决定了茶叶旋转的方向、交缠的方式和沉浮的节奏。
仿佛是时间的节点，这也是最清新而简洁的注脚。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我们身处在一个和平的年代，稍加雕琢，便可成为是动静一源，往复无际，即使这样的说法有一些牵强，但依旧不悔；而在如今看来，多半也许是自喻。在这个时代的空阔与丰盛，的确需要有很大且更多的包容，于个人的动静之辨，则如飞鸟击空，断水无痕。
人生的路要分为很多种，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有几种？只是走到一个地方，那里便是路了。我走过的每一段路，所沁润的情在我看来都是一个最不朽的传奇，而每一个传奇的背后总会有一个精彩的故事，而这些故事宛如“心如明镜台”的比喻可以借用，那就要勤加拂试，抹去一切尘埃，一家人与这条路之间相互的秘密，南来北往，从缘述说，始于外婆的期盼，终于孝，便是如此。同时咋们在来回穿梭的城市里，用心去重新认识这个世界。
我最亲爱的外婆是北方人，而后嫁到了南方，自从离开北方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到过故乡。所以一直以来，外婆心心念念都想回故乡看一看，只是身体抱恙，不适合远行，只好作罢。
大约太早参透“别离”之道，深知人于世间的微渺，外婆一生与她的人生不即不离。外婆一生有三个女儿，我的母亲排行老二。大姨是外公和前妻的孩子，而我的母亲与小姨则是外公和外婆所生，三个女儿的关系甚是微妙，以至于影响了一个世纪，至今也让人毫无头绪。
头痛的原因，无悬念的便是给外婆的养老，外公离开的早，现在就只剩下外婆一人，在我看来真就是错综复杂，剪不断，理还乱。养老这件事，外婆倒是还看得挺淡然，毕竟“子女要亲生，钱要自拥有”这句话，外婆每一次总会反复唠叨，可是每一次眼中总是湿润的。
曾经的美好片段，外婆始终都在记忆深处寻找，年轻时的那一次冲动决定，也是最无悔的决定，如今却早已然稀薄。终于，还是认出了彷徨间的只字片语。意思是，无奈，归命。
外婆安居在我家安享晚年生活的时候，能够经常和她说话的，便只有我了，另外就是我母亲，大姨极少来探望，小姨倒是常来。其实我家一直都是外婆的家，一个温暖的归宿，且落叶总会归根。
在我家，我认为外婆是幸福与快乐的。至少我已认为了。
在我的脑海里，外婆一直都是和蔼可亲且慈祥的，典型北方人的面相，而且她那一头银白色的头发中偶尔也有几根乌黑的头发，感觉还挺时髦；特别是还拥有一双又大又圆的眼睛；我猜想，外婆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位美少女。
外婆在家的时候，总喜欢编织毛衣、手套，外婆总会说希望每天都做做手工活，免得全身懒散。而我每一次就守在外婆身旁，看着她一生之中最为引以为豪的独门手艺，在眼前放映。每次手里拿着针和大红色的毛线比比划划，绕来绕去。绕了半天，拆了，哧哧地线都散开了去。又从头开始。一来二往，好不乐乎。外婆总是叹了一口气，说，真是人老不中用了。可是每一次说完，就嗑着瓜子和我拉着家常，飞针走线，那个动作轻盈流水，仿佛一切的困难，也不当一回事，过眼云烟。
我闪了闪眼睛，就问，外婆，您怎么想起要打毛线呢？
外婆想想就说，闲着也是闲着。
我便又问，这是要打给谁呢？其实有一丝明知故问的意味。
外婆没有回答我。而是站起身，从椅背上又取下一绺毛线，招呼了我过去，让我帮着她缠线团。
两个人一边缠，一边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于是乎我就索性问外婆年轻时候的故事，外婆一改沉闷，向着她身边唯一的听众述说着属于她自己的精彩故事。
外婆笑了，停了手中的活儿，继续述说着。
外婆就说，那个时候还在北方的家乡，曾经中专毕业之后，就被分发到进入当地的纺织厂工作，一次偶然卸货的机会，恰巧就遇见了刚来北方打拼的外公，外婆说当时外公满口四川话，让她听起来很是费力，但是声音很动听。
外婆得意洋洋的接着又说。外公身材高大，长得精瘦；但是他目光锐利，咄咄逼人；外公生就一只细长的鹰钩鼻，加之一件干净的白衬衫作陪，给他平添几分帅气。
我开心地张了张嘴，说，外婆，好久都没见到过您发自内心的欢笑了。
接着又说。就这样外婆就第一次听到了为之心跳的声音，按照外婆的描述，不久便和外公确定了恋爱关系，而后虽然知道了外公是有婚史的，而且和前妻还有一个孩子，但是也没有多加抱怨和责备，就不顾家人反对，且义无反顾的远嫁他乡，和外公一起回到了南方。随后便有了我母亲和小姨。
言语止落，一切归于平静。
外婆随后就又拿起手里的线，去追那线团。这时候，影影绰绰的歌声，却回响起。但不高亢反而怯生生地，“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这首歌《送别》再也无需多加解释，只因是外公教会她唱得。
外婆的声音轻细，又有些五音不全。这么多年，我都不曾听过她的歌声，倒是我母亲继承衣钵，在我耳畔唱过，不过没有外婆这般动听。外婆记得，那天，外公和她一同前去参加纺织厂年终庆祝会。正是外公，带领着大家在唱这首歌。高亢明亮的歌声，当时就在舞台中央里回响，并没有离愁，更多的是憧憬之中的未来。
我慢慢地和上去。我的清晰的，有些柔软的嗓音，将外婆的旋律中那些破碎的间隙，慢慢地填补、充满。最后竟是婆孙二人都觉得有些悦耳。我和外婆似乎受到了某种诱惑，一遍又一遍地，将这支歌曲唱下去，再唱下去。
直至多年后，外婆也并不知晓。在这歌声里，还有大姨、小姨、我母亲的声音，而且还产生了前所未有的依赖。
外婆虽然是北方人，但是却偏偏很钟爱云南的白茶，听她说这是外公第一次与她见面时，送给她的礼物。白茶，素为茶中珍品，历史悠久，我想外婆是一个很怀古念旧的人，喜爱白茶多少有些意料之外，但也是在情理之中。
而且每一次喝茶，外婆常常唠嗑：“从一杯茶就可以预测一家人的酸甜苦辣。”我想这句话应该是还要包含爱情、亲情及其友情吧！其实这也是外婆在多年以来一直想要完成的心愿。
白茶是最接近自然的茶，是香的，是甜的，满满画面感；白茶也要喝陈，好的老白茶，一口时光的味道。品茶知天下，外婆也绝不想做纯粹的“吃货”，平日里还是要和我们晚辈分享一些关于白茶的生活，关于老白茶的知识。
外婆告诉我说，白茶看似简单，制作流程质朴，茶叶从树下采摘下来后，不炒不揉，只通过萎凋和干燥两个步骤，使其叶片达到适合存放的湿度。但这样简单的方式却能封存着大自然的味道，也蕴含了老一辈辛苦一辈子，转而对简单生活的无限追求和向往。
毕竟生活是属于自己的。
而我在想，如果真正意义上属于这个家那便是甚好。
（小说连载·未完待续）
2019年1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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