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吴小街：村前的晒谷场

村前的晒谷场

文 / 吴小街（江 西）

村里的晒谷场看起来很大，但按照家家户户人头一分就小了，记得我家八口人，就十平方米左右，这么大的地方每天只能晒五六箩谷，家里每天收割两三亩水稻，来不及晒的稻谷就只能堆放在堂屋里，等待着头天的稻子晒完后挑出去……

农历六月，天上的太阳要说有多毒就有多毒，能把人身上的皮肤晒成通红色，午后一两点，有人说太阳能把鸡蛋煮熟。祖母喜欢这样的天气：她戴了一顶麦帽，一双小脚站在稻子中间，拿着一根竹竿，到了晒谷场上，将竹竿从左到右、从右到左划出一道道美丽的弧线，上半身也随着手臂左右转动，竹竿缓缓移动，那些稻谷如浪花一样纷纷翻滚，竹竿跟水泥地的摩擦发出悦耳动听的声音，那一道道弧线匀称优美，中间是两条清晰的小脚印，祖母说这样可以把稻谷来回翻晒。

黄昏的时候，天边晚霞史诗般的壮丽辉煌，朵朵云彩染上了瑰丽色彩，一只只红色的蜻蜓在田野上空飞翔，蝙蝠在空中四处捕捉蚊子。我们一家人还在田里紧张忙碌，父亲抬头看了看西边的云彩，吩咐我回家收稻谷。我回家要把收稻谷的工具准备好：挑两担空箩到晒谷场上，还要拿厝斗、扫把、推谷的横板。龇牙咧嘴挑了两担空箩到晒谷场上，这时晒谷场上很热闹了，说热闹是因为整个晒谷场上都是儿童军。大家嘻嘻哈哈，拿起推谷的横板就是一阵冲锋，把那些稻谷全部推到中间，让他们成为一座小山，然后再用扫把把剩下的稻谷往小山边扫拢。

小孩就是顽劣，有的人家没有推谷横板，他们直接用厝斗推谷玩，竹制的厝斗跟水泥地摩擦发出沉重的叹息声，大人看见了，生气极了，连骂带打：“吃个死不晓得锅是铁铸的，这样一个厝斗用不了几天就被你弄坏了……”

我们小孩负责把稻子装进空箩里，结束了就可以在旁边的池塘里洗澡逗乐。

西边的晚霞只有丝丝色彩，天渐渐黑了，村子东边的老榆树上，一轮明月在树叶间婆娑，田野里大大小小的虫子开始一天的演唱会，远处，青蛙也加入这场演唱会中，它们绝对是主角，因为它们声音高亢明亮，具有很强的穿透力……

父亲披着月光回来，他满脸通红，身上的衣服湿了，又干了；干了，又湿了。他拖着沉重的步子，到了晒谷场将我收好的稻子一担担挑回家。

晚上八点半，晒谷场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但依然保留稻子的清香。月光下，大人摇着蒲扇出来，坐在那里说古道今。我们小孩子就在一边玩各种游戏，有人干脆抬来竹床，仰躺在那里看着天上的银河……

慢慢地，有钱的人在院子里铺了水泥路，他们不再早晚辛辛苦苦挑谷，只要把家里的稻谷往院子里一倒，耙开就是……

随着南方经济迅猛发展，村里的青壮年纷纷外出务工，村里的晒谷场一天天冷落，晒谷的人家寥寥无几……

今人不见古时月，古月依旧照今人，不久前，我回到乡下，见一轮明月悬挂在天空中，村东头的老榆树不在了，祖母和父亲也相续离开了我们，偌大的晒谷场空荡荡的，四周全部是房子。自然，再也听不到虫子和青蛙动听的演唱会了。

今天我一个人绕过天河湾小区，再沿着笔直的柏油马路往四中方向走来，微风中有一股清香的早稻味飘来，那种饱含农人汗水的稻子如金子一般铺在地上，一家人扫的扫，装的装，扎袋的扎袋，汗水湿透了他们的衣服。一袋袋稻谷士兵一样一排排立在那里，远处一辆农用拖拉机过来了，暴晒了一天的早稻就这样运走了。

2020年7月15日

本刊特邀专栏作品

原 创 首 发

❀ 作 家 风 采 简 介 ❀

☆☆吴小街，男，1973年出生，1992年参加工作，江西省余江人，教师博览签约作者，鹰潭市作协会员，从事教育工作，醉心读书写作，在读书写作中寻找到一片美丽的桃花源，多篇文章在《中国教育报》《中国教师报》《每周文摘》《时代邮刊》上发表，文章《美丽之花在错误中绽放》、《坐在最后一排鼓掌的男孩》、《孔夫子》等九篇在《江西教育》和《教师博览》发表，《中外文艺》《当代文摘》等国家级纯文学平台特约作者。目前供职于鹰潭市余江区教育体育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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