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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什么都没忘
作者 | 王菊风（江西鹰潭）
其实，我什么都没忘，只是有些事情值得收藏……
——题记
重读《背影》，勾起了对父亲回忆。
2014年元月10人(农历十二月初十)，父亲因脑溢血复发离世，前后不过短短的一上午，那天上午，我下班回到余江，正忙着准备做午饭，随手从包里拿出手机，才发现手机一点电也没有，已经关机。我赶忙给手机充电，打开手机。还没隔五分钟，就接到二姐的电话。姐姐哭着说:“风，你现在在哪里，爸爸病了，在中医院。”我答应着收拾些东西，马上就去医院，可不料，刚想出门，二姐的电话又来了。这次二姐嚎啕大哭:“，风，不要来医院，医生说爸爸不行了，120的车子要把我们和爸爸送回家。”我慌得不知如何是好，儿子还没放学，如果不等他，回到家里见不到我，又恐出意外，等他，可是我恐怕难见到父亲的最后一面了。还是二姐夫比我们镇定，他打通了我的电话，说:“爸爸事已至此，你不要着急，等涛涛回家再一起到刘家站，不要再出意外。”我听从姐夫的劝告，终于考虑到儿子的安全，失去了与父亲见最后一面的机会。其实，父亲去世的前一天，我还去老屋看他的，那天，父亲的精神还挺好，他自己摸索着刮了胡子，却不小心被刀片割破了一点手指，我给他包上创可贴的时候，心里还盘算着要到网上给他买一个合适的电动剃须刀，却不料意外来的如此之快，让我还没来得及尽的孝心成了永远的遗憾。
不知不觉中，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三年有余了。 这么多年，我不曾为父亲写下片言只语，不是不想。只是觉得自己笨拙单薄的笔力无法书写出父亲对我们深沉的爱和我们对父亲的思念。
父亲的遗照挂在老屋厅堂右侧的墙上。他的音容笑貌常常宛若就在在眼前。那满头银丝，方正的国字脸，嘴角上扬，面带微笑，是一个多么和蔼可亲的老头呀。每次回到老屋，我常常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恭恭敬敬的立在父亲的像前，轻轻的唤一声“爸爸，我回来了”仿佛 他的最小的女儿的呼唤，他仍然能听见。
父亲生性忠厚，做人做事认真负责。但是，在时代的洪流中也难逃被冲击的命运。虽然只是一个平凡百姓，却也难求自在和清净。他早年丧父，白手起家 ，背负着养家糊口的重任，一生劳累辛苦。在单位上，他吃苦耐劳，踏实肯干，他管理单位食堂的伙食费用，每月结账，分毫不错。他做仓库粮食的防化，质检，被作为县里粮食系统的优秀工作者派去给上饶的同行介绍经验。记忆中的父亲不是在单位加班，就是在休假的日子里挥汗如雨的劳碌。有好些年，父亲在画桥粮管所工作，好不容易轮到休假，为了能回家帮母亲多分担一些家务，那时交通不便，父亲搭单位送粮的货车到锦江后，竟然连夜步行赶回刘家站。回到家后，顾不上休息，就忙着帮母亲种地、浇肥、储备烧柴、挑水……忙完家里的累活、重活就又匆匆忙忙的连夜步行回单位上班，那样的辛苦，是我们现代的人根本无法想象的吧！
父亲虽然清贫，却从不贪财。不是自己的东西，从不归为己有。有一年夏天，父亲去池塘洗澡，有一位中年大叔洗完澡后把一个钱袋遗落在池塘的码头上，父亲见了 连忙跑上去把大叔喊了回来，还善意的提醒他做事要小心，不要马虎大意。还有一次，父亲在单位收夏粮，一位老大爷交完公粮却忘记领收据，父亲忙放下手中的活，把他找了回来才安心做后面的工作。
父亲生性木讷，沉默寡言。虽然不善言辞，但他疼爱家里的每个孩子，关心家里的每一个人。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不曾动过我一个手指，大声责骂过我一次。
我是父亲最小的女儿，那时父亲已经四十多岁了。据母亲讲，我出生时，接生员告诉父亲“是个女孩”。父亲很是高兴，朗声道“女儿好，女儿好，这就足了”。大概是已经有了四个孩子，父亲觉得到老了有个女儿，既减轻负担，还有个贴心小棉袄，因此非常满意吧！记得那时我大概五六岁的样子，母亲常常在粮站上夜班，无暇照看我，我便跟随父亲在粮管所的职工宿舍住。父亲常常省了夜班的点心给我当第二天的早餐，有时是一个大肉包，有时是一小碗肉饼汤，在那物资相对匮乏的年月，感觉那是自己吃到的最好的东西。父亲还会每天早上帮我洗干净小脸，梳上两个羊角辫，我到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向来粗手笨脚的父亲竟然会给我扎头发，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春末夏初的时节，家乡小河常常断流，只要父亲休假，便带上我提着小桶去河沟里抓鱼，抓泥鳅，用以改善家里的伙食 。父亲是抓鱼的好手，常常不费半天的功夫，就能抓上小半桶野生杂鱼，我不时给给父亲递勺子，水桶，跟着父亲在河沿上奔来跑去，成了我童年最快乐最深刻的记忆。
父亲重视孩子们的教育，自己再苦再累，都努力供孩子们上学，他常说:“养儿不读书，好似一头猪。”遇到他休假好不容易稍微得空的时候，他会把我的书包拿来，掏出里面的作业本翻翻看看，边看边点点头说:“嗯，语文是不错，数学不行，要加劲哟！”只是，很惭愧，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努力学习数学，及至长大，我的数学还是不行的。
父亲晚年，生活好不容易稍微安定清闲，却饱受疾病折磨，高血压和高血糖夺去了他的健康，在他70岁的时候致使他双目失明，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父亲很少抱怨，只是默默接受，吃药，忌口。他努力适应，竟然学会了自己摸索着刷牙洗脸，洗澡，生活自理。怕他寂寞，我特地给他买了一个老年人听戏的“戏匣子”，他很高兴，常常放在耳朵边听着。他常说:“你妈一辈子辛苦，没得好日子过，若是我先走了，你们兄妹要好好照顾妈妈。”
2013年10月1日，母亲八十岁生日，大哥因重病入院 ，为了不让爸妈生疑，我们其余几个兄妹合伙哄骗她们，说是侄儿的公司刚刚开始运作，需要大哥和大嫂过去帮忙 ，父亲听了似乎很不满意，心里埋怨大哥。事隔半个多月，父亲和我聊天，再次问及大哥，此时，大哥一期化疗结束，病情基本稳定，为了不让父亲对大哥产生误会，我老老实实的把实情告诉父亲，父亲听了，沉默了好久，眼角溢出泪来，缓缓的叹口气说:“唉，我又不能替他。”
谁知，一语成谶，没过几个月，父亲就匆匆走了，我想，他真的是替下大哥，自己去受苦了吧？
春天的草儿绿了又黄，冬天去了又来，父亲离开我们已经一千多个日子了 ，每年的清明，我们都去父亲的坟头祭奠，墓前那年我种下的两棵柏树已经长得有我两个人那么高了。
老屋门前的柚子树的花谢了又开，只是我再也见不到父亲端坐在老屋的走廊上晒着太阳，听不见他亲切的招呼:“涛涛、佳佳，圆圆，硕硕……你们都来了，那就好。”
愿父亲在天国安息，不再有世间的劳苦、烦恼和病痛。
王菊风，网名，好大一棵树。江西鹰潭余江人，小学高级教师。好读书不求甚解，业余码字，有感而发。文字平易朴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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