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的强者

——海迪印象

作者│杨敦文

一九八九年秋，我带着初二的学生们去探望拜访“当代保尔”张海迪。我是通过在山东省“残联”工作的一位高中老同学陈杰打听到海迪的住址和电话的。海迪家住济南市花园庄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区，二楼。海迪的母亲为我们开了门。我们向海迪致以亲切问候，并说明了此次的来意：当面聆听海迪说说她屡经坎坷自强不息的人生经历。海迪很爽快地答应了我和孩子们的请求。海迪简单地跟我们讲述了她五岁那年如何得了重病，导致高位截瘫，后来又如何随爸妈一起“下放”到聊城莘县，克服种种难以想象的困难自学成才。言谈话语当中，丝毫感觉不到这竟然是一位至今身体仍然备受病痛折磨的人！海迪不断地跟我们谈笑风生，问起我的教学工作是否顺利，问到同学们的学习是否愉快。我都简要地一一作答。唐中华同学的弟弟因为糖尿病后遗症眼睛已近乎失明，海迪听说此事非常亲切地安慰她，并叫她代自己转告小弟，“一定要坚定同疾病作斗争的信心”。谈话间，海迪母亲过来跟她说了点事，原来是家里的灯泡坏了要换一个。我们不便过多打扰，就赶忙跟海迪告别，离开了这个平凡又不平凡的房间。回校后，黄鲁健等同学随即在日记中写下了自己当天的所见所闻和对海迪大姐姐的无比崇敬之情。

我们班到海迪家探望的事在学校传开了。一九九一年又是一个初秋季节。由学校出面，跟张海迪正式取得了联系，准备以我所教的初三班同学为主体，再一次登门探望海迪，学习海迪与疾病困难作斗争的精神。这回是由校长亲自带队。这时候已经得知，为了照顾自己的姐姐饮食起居和外出参加活动，上级领导专门安排海迪的妹妹日夜陪伴，也负责帮助姐姐随时处理日常来信——全国各地给海迪的来信实在太多了。本来已说好了见面的时间。不料一个让人着急的消息传来：海迪在上海参加活动时被意外检查出又一个新的毛病，需要马上手术治疗！于是我们只有在担心焦虑之中等待海迪的早日康复。过了一个多月，海迪的妹妹来电话说，她姐姐日前已经从上海顺利做完手术回到济南，正在家休养。听说济钢二中（我所在的学校）的同学们要见她，便吩咐妹妹同我们联系商定见面的时间。

↑1991年作者带学生二次看望张海迪，赠送“生命之树长青”的锦旗

不久，我们按照约定的时间，带着专为海迪制作的一面锦旗，带着全校师生的衷心问候再一次来到海迪家。海迪的妹妹出去买菜了，没能见面。因为事先已经跟校长说好绝对不能待太长的时间，以免影响海迪休息养病，所以我们一跟海迪见面就赶紧进行既定的议程。校长代表全校师生向海迪致意，我的女儿（左）和另外一个同学周梅把綉有“生命之树长青”六个字的锦旗展示给海迪姐姐，海迪表示感谢。海迪告诉我们，她正在开始除英语外的第二门外语的系统学习，总觉得一天到晚时间不够用。海迪仍然非常关心同学们的学习和生活。她对同学们说：“一个人如果只为自己打算，整天只知道吃喝玩乐，那他就如同一副空躯壳，生命对于他来说便毫无意义。”海迪希望同学们“要把学习当作一种乐趣——这种乐趣是任何物质享受所无法比拟的。”临走时，海迪送给我三本书，其中有两本是她写的《轮椅上的梦》和《向天空敞开的窗口》。还有一本是她亲手翻译的外国童话故事《小米勒旅行记》。我表示感谢，并说到等过小年时让孩子们来帮她打扫卫生。海迪笑笑说：“不用，不用，我自己也能干不少活，一只手推轮椅，另一只手还可以拖地板呢！”

一九九五年初秋，我又领着两个女儿一块儿去海迪家串门。海迪去外地开会刚回来，吃完饭正陪母亲看电视，海迪的弟弟也在家。我告诉海迪，三年前我已经调到济南市体校工作，教的学生都是运动员。海迪说：“体校的孩子很不容易，既要学习，又要比赛拿金牌，很辛苦。请你代我向同学们问好！”海迪问到我的近况，我说当年上初三的大女儿正在济南师范读书，小女儿刚考取济南市信息工程学校。“你看，闺女都长这么高了！”海迪指着我大女儿说，“杨老师，你多幸福啊！”至今我还记得海迪讲这句话时的那种神情。回到学校后，我在课堂上把跟海迪见面的事情说了，转达了海迪对同学们的问候。班上有个男同学叫李全祥，课后十分认真地给海迪写了一封信。其中有一段是这么写的：“海迪姐姐，今天下午老师给我们放了他采访您跟您交谈的录像，我终于在屏幕上见到了自己由衷敬佩的大姐姐您。前两天我向老师借了您送给他的书《向天空敞开的窗口》，您的奋斗经历使我知道了什么是生活，懂得了在现实生活中做一个强者是多么的不易。尤其是疾病缠身，就更不容易了。我是一名标枪运动员，在训练中腰部受了重伤，有时疼得身子都直不起来，干什么也不得劲。这不，今年暑假别的队员参加夏训，我呢，从七月份到九月份一直趴在床上接受治疗。一天三次热敷，还要盖上一层塑料布和一床被子，真难熬啊！最难熬的是最后那几天，二十四小时一动不能动，心里真是烦透了，欲哭又无泪。可是通过杨老师的详细介绍才知道，您所受的痛苦更是常人所无法忍受的！真不能想象您是如何度过这三十五个春秋的！相比之下我的这点伤病又算得了什么！”

↑张海迪在全国“两会”上

如今已经又过去二十八年了，但当年跟海迪见面的情景反倒愈加清晰难忘。张海迪这位生活强者的名字早已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了。四年前，海迪又被誉为“新中国最美奋斗者”，真是实至名归。写此稿时，小女儿告诉我，海迪的家现就在她家南面，家里的狗狗是一只“腊肠”，名字叫“板凳”。问她怎么知道得如此详细，她还给我“保密”……。

祝福你海迪，祝你青春永驻。

人物简介：

张海迪1955年9月16日生于济南，中国著名残疾人作家，哲学硕士。现任全国政协委员，中国残疾人联合会主席，中国作家协会委员，山东省作家协会副主席。1960年张海迪五岁时因患脊髓血管瘤导致高位截瘫，1970年又随父母下放至山东聊城莘县，自学完成了小学.中学和大学的学业并学会针灸，在当地行医。1982年7月23日同王佐良结婚。1983年中国共产党决定将张海迪树立为宣传偶像。张海迪得到了两个赞誉，一个是“八十年代新雷锋”，一个是“当代保尔”。2019年新中国诞生七十周年之际，经党中央批准，授予张海迪“新中国最美奋斗者”称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