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黑马”的一天

“黑马”的一天

“黑马”是我的战友，空军某团机务二中队原机械分队长王华。在机务中队时，我耳闻目睹了他工作生活的一些事情。虽然时隔二十余年，但往日情景历历在目，记忆犹新。他虽然普通，却是基层部队不可缺少的中坚与脊梁，值得我们学习。

—— 题记

1999年，夏日，西北某机场。东方刚露出鱼肚白，一阵急促刺耳的铃声把大家从床上拉起。战友们边跑边穿衣服，马群般冲向机场。拉一等了！奔在最前面的是匹“黑马”，虽然瘦削，但很精神。“黑马”之所以是黑马，是因为他速度快，有千里马的品质。最先奔到机场的就是“黑马”。只见他低头弯腰，解绳拉布，动作麻利，套路娴熟，三下五除二，一架锃亮的飞机突现在大家面前。“黑马”第一个准备好了飞机。

一等结束了，大家登车回营。在车上有人打趣说：“今天黑马真是惊了。”他憨然一笑，却像头老黄牛。

早饭的碗筷刚拿在手上，飞行进场的哨音又响了。今天正好是“黑马”值班。他即刻收起碗筷，集合，整队，上车，进场。

飞机按指定的位置一字排开，准备就绪。“黑马”对自己负责的飞机逐一复查，从机头到机尾，从机背到机腹，一会儿探头看看，一会儿弯腰敲敲，一会儿伸手摸摸，待确定无误后，他方才退出起飞线。当他再次端起饭碗时，饭菜已经凉了。看着一架架战鹰迎着初升的太阳咆哮着冲向了天空，“黑马”喜滋滋的，狼吞虎咽将饭菜吃完。

午后，骄阳似火。白花花的水泥地面灼热烫脚，官兵们显得有些酷热难耐。飞机似乎也中了暑。“黑马”刚从起飞线退出，就有人来报：107号飞机发动机转速不协调（当时的飞机为歼六，双发，发动机舱在机背）。他二话没说，就转身登上了飞机。启动飞机，拉杆，推杆，双眼直盯着仪表变化，发现左发转速比右发多100转。他让机械师在座舱开车，自己毅然移向炙热的发动机舱。“黑马”戴上手套，拿起解刀扳手，俯下身子，一只胳膊伸进了发动机舱调整参数，整个身体紧紧地与飞机拥在了一起。毒辣的太阳暴晒着“马”背，火炉似的发动机（此种飞机发动机在高速转动时表面温度可高达200－300℃）炙烤着他的脸。他两腮赤红，双眼猩红，嘴唇干裂，汗欲流干。“黑马”快成“烤全羊”了！战友们看着不忍心，叫他下来凉快会儿再干。他说：“飞行员在那儿等着呢！咱们可不能误事啊！”话音刚落，几颗豆大的汗珠掉在发动机上，“吱——”的一声，化作一股白烟，四散而去。十来分钟后，经过“黑马”调试的飞机平稳地飞上天空，他看着飞机，端起一大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喝了个底朝天。

夕阳西下，飞行结束，大家都准备收拾装备归队。这时，“黑马”却被飞发主任叫住了。一中队的139号飞机得了“怪病”，请他去 “会诊”。他爽然答应。他是机务大队的排故能手，飞机有了疑难问题，大家都喜欢找他。他从不矫情，每次都是热情帮助，认真对待。

正当“黑马”同大家一起分析发动机状态系统故障现象，查找原因时，有一战士气喘吁吁跑到机场：“分队长，分队长，嫂子来电话了！”这声音是冲着“黑马”的，他正在座舱开车。一中队中队长把意思向他转达了一下。“黑马”愣了一下，但立刻又镇定下来，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继续检查飞机。

落日的余辉渐渐逝去，山村孩童的嬉戏声也逐渐稀落。空旷的山谷只剩下了飞机的嚎叫。

故障终于排除了，但已是晚上十点钟了。“黑马”拨通了村里邻居家的电话。不一会儿，那边传来了妻子的哽咽：“咱妈的肝病又加重了......”“黑马”父母年事已高，都体弱多病，女儿也只有三岁，妻子也已下岗......家庭十分困难。他强忍着内心的痛苦，倾听着妻子的诉说。接着，电话里传来一个清脆而又充满乞望的童音：“爸爸，你回来呀！——我想你！”“黑马”的眼眶顿时就湿润了。他既没有很好的孝敬父母，也没有很好的照顾女儿，家庭的重担全都落在了妻子柔弱的肩膀上......他对不起他的妻子，对不起这个家。“黑马”咽下泪水，哄着小孩，安慰妻子，“部队现在正是飞行旺季，任务很重，我是一名党员，也是分队长，我不能在关键时刻退缩呀！”妻子默默不语，最后说了声“保重”，然后挂了电话。

回到中队，“黑马”冲了个凉水澡，拖着疲惫的身体上了床。他斜倚在床头，脸朝上，闭着双眼，任由思绪奔腾。哭喊的小孩，柔弱的妻子，患病的父母，可爱的战鹰......不停地在他脑海里浮现。当他看到一架架战鹰在蔚蓝的天空展翅翱翔时，“黑马”嘴角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作 者 简 介

白宏兴，陕西宝鸡人，书法和文学爱好者，曾有文章和诗歌偶见于《解放军报》《中国人口报》《军旅文学》《宝鸡日报》等报刊杂志和网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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