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边听
一只蝴蝶停在栏杆上歇脚，白色翅膀上沾着些许黄色花粉，想必这是刚从油菜花田振翅而来。我想再靠近一点，孩子示意不要吓跑它。周围很安静，似乎可以听到风轻轻擦过窗玻璃的声音，还有蝴蝶在风中扇动翅膀的声音。不知是风，还是蝴蝶的翅膀，把淡淡的菜花香送进我们的鼻腔。蝴蝶飞走了，孩子迫不及待地把窗子拉开，探出脑袋，惊呼：“这是春天的味道，跟去年一样的。”这不就是春天的味道嘛，微微暖风携着淡淡花香，穿过林立高楼，扑面而来。你听，还有那路边柳条，也在窃窃私语。放慢脚步，静心倾听，春天值得。
你随风而来，我随心造访。
想起去年此时建平姐的邀约：“寻一个阳光姣好的午后，一起去看油菜花吧！”既是天公作美，何不说走就走？一个背包一壶水，终究是弃了遮阳帽，不愿让它辜负暖阳、遮挡视线。自行车在郊外的小路上穿行，满眼的桃红柳绿，满心的春意盎然。远离坚硬的钢筋混凝土，走进蜂飞蝶舞、鸟语花香的世界，空气柔软了，五感也更加灵敏，那段经典独白瞬间涌上心头，正合时宜。“这首歌让我想起去年陪我去看油菜花的那个人，他把车停在田边，让我自由地呼吸新鲜空气，那天的我开心极了，一路上，我们欢声笑语，一路上，我们边走边听。”这是当年FM101.1《边走边听》栏目一首开场曲之后的开场白，多年之后才知道那曲子叫《旧梦》，配上这段独白，真是恰到好处。
油菜花从来都不少见。幼时，母亲下田干活，总把我和小妹带在身边，田埂两边就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田。因此，在金灿灿的花海中穿行玩耍，便是时常事。抓蜜蜂、捉蝴蝶，不亦乐乎，也曾被蛰得狼狈不堪，不敢吱声，毕竟，比起蜂刺，老娘的训斥更可怕。花、蜂、蝶，还有老娘的怒吼声，从此存进那些年的记忆里。
再后来，上了大学，地处城郊的东校区附近有很多农家，学校和通榆河之间是一大片农田，到了三四月份，总能看到成片成片的油菜花。我们便三五成群，相约漫步于花间小路上。没有智能手机，不能追剧，不能刷抖音，一只小小的收音机成了那几年大学宿舍里的香饽饽，那是学校发的，用于在英语考试时做听力题。晚上熄灯后，大家躺在各自的床铺上听收音机里的优美旋律和惊悚故事，别有一番滋味。时过境迁，那些听过的鬼故事，早已不记得情节，音乐旋律也变得模糊，而油菜花的独白，舍友的尖叫，还有宿管阿姨的警告，犹在耳边。当然，到了考试前夕，几位“淡定姐”会果断关闭收音机，坐到走廊昏暗的灯光下“抱佛脚”，其认真态度令人折服。如今，学校周边那些农家平房早已被洋房别墅所替代，星星点点的油菜花也成了小洋房的点缀。而我，每每夜听，依然会想起那金黄一片。
离开家乡，离开校园，一次又一次的不期而遇，一次又一次的离别相逢，有不舍，有喜悦……我们脚步匆忙，可总有一些人，只要想起，她就浮现在那黄灿灿的画面里，热爱的母亲、可敬的良师、可爱的舍友，永远都是当年的模样。旧梦如梦，曾经极其普通的油菜花好似变得不一般了，再见它，一种特殊的情感涌上心头。我想，这不过是因为我们学会了倾听，听人声嘈杂，听自然静谧，听自己的心。
早晨，窗外群鸟叽叽喳喳，孩子问：“你猜它们在说些什么？它们是不是在开晨会，定下今天各自要完成的业绩？”“哦，也有可能，它们说春天到了，我们该出去走走。”我说。阳光下，蜜蜂说那一树海棠开得正好。夜晚，池塘里的蛙声又响起，那是熟悉的令人心安的天籁。我们在时光里走着，有时风风火火，有时悠哉悠哉，偶尔停下脚步，看花开听鸟鸣，别有一番心境。繁忙的街道，听纷扰喧闹；寂静的夜晚，在文字中畅游，听古人嗟叹。听着听着，你会发现眼前的自己变得安静了；听着听着，心也变得豁达了。你把说教变成了倾听，于是你走进了孩子的心里，他滔滔不绝，你乐在其中。你把埋怨变成了倾听，于是你走进了父母的世界，他们唠唠叨叨，你甘之如饴。
夕阳西下，我们在路边采一把野艾，用纸小心裹好，放进包里，艾草的清香，一路相随。偶遇一位老婆婆，坐在田头挑捡小葱，她随手抓起两把干净的，要送给我们。不忍坐享其成，我们婉拒，她又指着不远处的几棵桃树，约我们七月来吃桃，笑着说随便摘。我们欣然答应。来时期待，归时喜悦，因为这金灿灿的花海，也因这人间值得的美好声音，惟愿脚步轻快，边走边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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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蔡娟，江苏淮安人，定居盐城，喜欢散文。
用诗和远方，陪你一路成长
不忘初心，砥砺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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