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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远方故土牵乡愁

远方故土牵乡愁

有故乡,就有乡愁。乡愁,犹如一缕青丝萦绕在心头,永远剪不断。当过兵的人,总把驻地称作第二故乡,倾注在那里的情愫,往往比家乡更热烈,无论是快乐的,还是悲愤的,在时间流失中留下的印记,再次咀嚼起来,仍然是那样的有味。

军校毕业分配,我是有机会留校工作的,那是队、系领导给的机会。选做桃树,还是雪松,选择权就在自己手中,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我不再犹豫,决定到野战部队工作。要去的部队就在石家庄,抗美援朝就有“王牌军”的称号。在校期间,大部分时间泡在了学校的图书馆,没少研究过这个部队的历史,英雄的部队该是有故事的地方,院校教书育人,那就让尘封的记忆,残留着邂逅的美丽,就算选择错了,自己也会觉得是对的,因为这是自己想要的答案。

部队离北京近,送走最后一个同学,我连夜踏上北去的列车。火车头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像一头疲惫不堪的老牛,拖着十几节车厢,越过泰山,穿行在华北平原上,尽管没有座位,心里也像灌了一瓶蜜,眉角含笑,脸上泛着红光。

营区坐落在石家庄郊区获鹿县(后改为鹿泉市)。通往县城的班车只有一趟205路,只要说出部队番号,随口就能报出这条线路。205路公交车横穿县城,终点就在师部大院门口。师部大院三面环山,山连着山,坐在公交车上,远远望去,悬崖绝壁,犹如巨佛仰卧。售票员很会察言观色,发现满车坐的是军校毕业学员,就反复介绍着当地风土人情,她细长的手指指向了巨佛,那就是“天下第一寨”抱犊寨。

石家庄素有“天下第一庄”的名号,不单指它的广袤,还在于地理位置的显赫,庄里的人也很朴实,每到农忙时,站在田间地头,只要看见那些头箍着白毛巾的男人和女人,仿佛回到了家乡,那种亲近感油然而生。和妻子结婚后,常用当地方言和她通话。“沾不沾”是石家庄的方言,她说好,我说沾,她说不行,我说不沾,逗得妻子骂我是“土人”,她对我的融入倒是多了份放心。

获鹿地处太行山风口,冬季里艳阳高照,寒流来袭司空见惯,吃碗饺子,喝碗热饺子汤,当地至今还流传着“无饺不成宴”的说法。说起获鹿的饺子,“百尺杆万里香水饺”最为有名。传说嘉庆年代,京城特使到处张贴榜文,“皇后娘娘有恙,数天粒米未进,宫中太医无能为力,所以公告天下……”距离获鹿三四里地的百尺杆村,一名杨老员外见到榜文,二话不说,便揭了下来,差使们把老员外请进宫中。杨老员外进宫后,见到娘娘既不把脉,也不用药,径直走进御膳房,精心制作出一盘热腾腾的饺子端在娘娘面前。皇后闻到饺子清香,食欲大振,一股劲吃下十几个,连续吃了数天,果然病情痊愈。皇上龙颜大悦,亲笔题文嘉奖“天上宴会人间庆,百尺高竿小村庄”。杨姓后人传承手艺,创办了“百尺杆万里香”水饺店,店面并不很大,却每日爆棚,火得排队半天也吃不上一碗饺子。万里香的饺子个头很大,皮包油、油包馅、油大而不腻、清香可口,一个饺子下肚,味刺神经。每到假日,起床第一件事情,骑车吃顿万里香的饺子, 甜蜜的味道流淌在岁月的长河里。

营区周边都被农田包围着,春天迎面杨柳风,满眼嫩绿的麦田;夏天,蝉鸣是一道靓丽的风景,那种乡村标志性的声音,同样给营区带来生机;秋天,金灿灿的作物熟了,各种瓜果也熟了,分享着村民收获的希望;冬天,一切都会静下来,一场大雪过后,进入雪白的世界,人们在窗下拨棉花。一幅幅画面至今还浮在我的脑海,和现在的大城市相比,真的是一块净土。

部队家属来队探亲,消息很快能传遍营区,老乡们像过年一样的热闹,聚在一起吃顿饭,操着家乡口音说东道西,战士们却是私下争论着家属的长相,谁的家属漂亮,谁的家属风韵翩翩,似乎每个人都有评论标准,这种茶余饭后的议论是不能被连长听到,谁要撞了枪口,尅一顿是少不了的。

营区的东北角是招待所,据说,当年是团里的马圈,外观很别致,每间房子呈弓形状,看上去像家乡的窑洞。屋内除了一张床,一把座椅板凳外,没有一件像样的东西。条件很艰苦,要想住进来,先得到管理员登记排队,不管从大城市来的,还是从偏远的农村来的,能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就是一种幸福。

妻子发来探亲的电报,正赶上招待所繁忙的季节。指导员崔芳把管理员引荐给我,管理员听说是老乡,抹不开面子,只好把自己的房子让出来。老崔搬来一套厨具,煤油炉子,还有锅碗瓢盆,俨然像大哥一样体恤我。教导员张景全不放心,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一只苍蝇在幽暗的屋里案飞来飞去,跟在他身后的通讯员叹了一口气,他明白,一定是搞卫生的兵忘记了打死那个苍蝇,急忙追赶着,那只苍蝇被就地正法,教导员这才得意地走出房间,只不过他的脸上没有表情,看上去像是在犹豫什么,又好像是下定了决心。教导员站了很久,才把老崔拉在一旁,小声嘀咕着什么。直到后来才知道,他听说妻子是南方人,怕老崔考虑不周全,怠慢了妻子。我从师部下到连队挂职,本来就是兵头将尾的小人物,受到的温暖却是无缝的,好似一颗颗珍珠撒落在了黑色的绸缎上。

妻子如期住进了招待所,老乡程银亮隔三差五送来猪大骨,一锅汤浓缩乡音的厚重。炊事班长是盐城阜宁人,帮厨做饭时,对妻子的照顾也很用心,煮一锅香喷喷的白米饭,再普通的菜也是家乡的味道,还故意撩拨来做客的老乡,只要指导员眼睛珠子泛白,他急忙再做一锅面条。妻子探亲的日子里,来凑热闹的老乡一波又一波,级别低的,来晚的,不是站着吃,就是蹲着吃,把嘴伸向大老碗,吃面条时嘴里发的吸溜吸溜声,顷刻间在院子里此起彼伏,一边吃,一边侃大山。生性豪爽的单身汉们,说起来话来像吵架,高喉咙,大嗓门,仿佛天生一幅天不怕地不怕的胆量。用家乡的话来说,热饭堵不住那张嘴,生怕别人当哑巴。还都以为在自个儿家呢。

每每夜幕降临,招待所的杨树林中不时传来“知了猴”的叫声,一场雨水过后,知了猴从地里钻出,顺树干向上爬行一米左右。打着手电筒抓知了猴,成了我和妻子的乐趣,妻子说,抓到的知了猴,撒一把盐,腌制一晚上,第二天,下油锅炸,能给老乡们当下酒菜。

老乡们如约而至,有的带酒,有的带来熏鸡、火腿之类的卤菜,却不见指导员崔芳的踪影。有的骂骂咧咧的,有的不时站起来望望招待所的大门,教导员一阵阵徘徊不定的脚步,涌动出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正要爆炸出情绪,老崔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脚还对着看不清的目标大致所在的方向拼命踢踏,嘴里一连串威胁加辱骂的字句像机关枪一样喷射而出,唾沫星子覆盖了方圆三米以内的土地。老崔眼睛直勾勾地对着教导员撒气:“你不是让我们连队做好歌咏比赛的准备?明天就要全团比赛,我能有心思喝酒?”老崔要面子,只要有比赛,他都要求连队争第一,用他的话说,他的心里没有第二这个词。部队唱歌得靠吼,谁的连队人多,谁的嗓门就大,就能拿好名次。我们连队就是吃了编制少的亏。老崔晚到是有原因的,他是旁的原因,是为了第二天的歌咏比赛,教导员除了没有批评外,还不停地表扬他。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变点花样吸引评委眼球。话还没有说完,老崔就急着讨要我的招数,我想惩罚他,故意卖关子,我和妻子窃窃私语,如果老崔喝下这缸子酒,让她在连队领唱,加点舞蹈之类的花样,妻子爽快地答应了。老崔为了那次比赛,喝下了满满一大茶缸的酒,妻子见证了老崔喝酒的痛快,可其中的酸辛也只有他自己心里在打鼓掂量。

比赛选择在第二天下午,妻子出现在老连队的战士面前,丝毫没有畏惧感。她把战士一个一个重新编队,拉出几个个头相近的战士,跟着她做起了带有力量的舞蹈,小组分练,全连合练,规定曲目是军队歌曲,自选歌曲妻子选择了《潇洒走一回》,她已经完全融入了连队。

酷烈的阳光洒满操场,全团的干部战士坐在小马扎上被烘烤着,头发仿佛在开水里煮过一般,团政治处主任操着浓厚的河南口音宣布道:“同志们,在建党七十七周年之际,我们组织全团歌咏比赛,进一步激发广大官兵知党、爱党、一心向党的决心……”一番热情洋溢的讲话后,部队进入了拉歌环节,“一二三,深呼吸;四五六,挽挽袖;七八九,该出手!别犹豫,别徘徊,胜利马上就到来。别紧张,别慌张,我们势力最最强。”拉歌的号子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战士们不服输的豪情随之在血液里喷发。我们连队抽到的是扫尾签,政治处主任宣布我们登场时,嗓门故意抬高八度,全团掌声响起,有的还鼓倒掌,谁也没把我们连当回事。只见妻子从舞台后走了出来,她淡定地向评委们鞠躬致意,一套完整的表演结束,我们连队获得了第一名,这在连史上是没有过的。全场一阵沸腾,掌声一浪接着一浪,犹如阳光雨露,滋润着每个战士的心灵。部队跑步带回,老崔站在队伍面前,嗓子哑得半天才吼出一句话:“通讯员,通知炊事班吃包子!”通讯员连蹦带跳地向着食堂跑去。

炊事班长老卞接到指令,牢骚和无奈全都在脸上爆发出来:“馒头改包子?馅子在哪里?”站在一旁的副连长李宝全怒了:“哪来的废话,执行命令!”上司乖乖地骑车飞向了服务中心,拖回的是一块看不见几点瘦肉的肥膘。几个炊事员听到吃包子的消息后,紧张得魂不附体,一名年底要退伍的老兵,本想赖在床上,被副连长的叫骂声吓得屁滚尿流下了床,马上穿裤子跑出来,急忙之中又没有看清,拿裤脚当作裤腰,穿了半天只伸下一只腿去,那一只腿抵死伸不下去。他急了,用力一蹬,豁拉一声,裤子裂开了一大条缝。副连长笑了,他这才明白穿倒了,重新掉过来穿好,顾不上什么了,反正在厨房,他把衬衣披在身上,来不及钮扣子,围裙拦腰一捆,拖一双鞋,加入了剁馅的人群中。

老崔的一句话,颠覆的不只是炊事班的工作节奏,他把全连战士的胃口也吊得足足的,战士们脑子里就像一个笼虫,充满了一股包子的香味,一场比赛带来福气和美味就要降临,三三两两地坐在连部门口的水泥台子上,几个老兵翘着二郎腿,像一坛花,浓郁芬芳四溢,格外地耀眼,这时,陕西籍老兵和吉林籍老兵打起了赌:“谁吃少了谁买一包烟?”边说边奏起誓。妻子被老崔请到了连队的饭桌上,见证了两个老兵的挑战,你吃一个,他还吃一个,一来二去,二十个包子下肚,吉林籍老兵眼看就要败阵下来,陕西籍老兵趁势而上,又多吃两个,引来其它连队战士的围观,他们除了看热闹,更主要的是等待着从食堂出来的老乡能不能偷个包子。回头再看,李副连长就站在食堂的门口,手里还拿着一根烧火棍,包子无论如何是不可能外流。战士们吃口包子望一眼室外的老乡,焦急与失望瞬间交替产生,无论有多少困难,心若向阳,就能找到解决的办法。四川兵李明清智商过人在连队是出了名的,他抓起一个包子用嘴叼着,故作一口吞下去的样子,堂而皇之地从李副连长面前溜过,绕过他的背影,亲口递给了老乡,战士们学着他的样子,演绎出的战友情深的故事筑起一道风景,伴着和煦的微风,飘的很远,很远。

妻子被那份纯真的感情紧锁,那份幸福和快乐,如同清亮的溪涧,在风里,在她的眼前,汩汩而过,温暖如同泉水一样涌出来,她多么想把战士的力量融化,带着那份感动返程,一路不会寂寞,一路花开满地,绿树成荫,她想起了战士在无边的暗夜里站岗放哨,矗立在一轮如钩的月光下,始终捍卫着尊严。

不经意间的一件事情,一点缘分……这些东西藏在心里便是一种真实,久了,便是深刻,有的甚至是刻骨铭心。这些温馨的记忆,每到八一建军节到来,总会不自觉涌出,心里衍生的悸动,诉说着属于自己的成就,因为这世界有数不尽的爱。

插图/网络

作家简介 

赵继平,山西朔州人,现南京工作,用写作反思人生,让作品愉悦自己。在部队工作十八年,先后在《解放军报》《战友报》《河北日报》《内蒙古日报》等发表若干稿件。部队转业后到省级机关部门工作,边工作边思考,完成数十篇的理论文章,先后在江苏省委《群众》杂志、《中国环境监察》杂志发表,部分文学作品在《中国环境报》《羊城晚报》《南京日报》等媒体发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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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校:严圣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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