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兵凑凑
在团机炮连，官兵遇到事儿，都喜欢唤凑凑。
那时还是单休，星期天轮不着上街的，甩老K牌便成了主打文娱活动。三缺一的时候，营房走廊里时常传来呼喊凑凑的声音，伴随着一声清脆响亮的“到”，凑凑乐颠颠地到达牌桌前。“先凑个角，待会有人我让位。”凑凑像是客套。
其实，战友们都晓得，凑凑的牌技很糗，从来不足以支撑到对门容忍打完一轮的时候。这时，大伙就乐嗬。对门的笑，是建立在可以肆意批评凑凑打牌不过脑子的基础上；而反门的笑，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偷着乐，趁机捞分争上游，美事儿。逢着对门躁脾气，把凑凑骂过头了，反家倒帮着凑凑怼过去，凑凑挠着脑门讪笑：“友谊第一，输赢第二！”牌桌上便静了下来。见旁边站人了，凑凑赶紧起身让座，把牌塞进新来战友手里，不忘叮嘱道：“一手好牌呢，你好好发挥！”也有战友佯装挽留，客气地说，下回你时间留够噢，咱们玩个透。待凑凑一离开，屋里便传来议论凑凑牌技的笑声，凑凑假装没听着，即使听到，也从不会跟战友们生气的。
凑凑离开牌桌，习惯性地转到炊事班帮厨。说是帮厨，拣菜洗菜切菜炒菜，样样都干，比“伙头军”还麻利。炊事班长老觉得过意不去，有次悄悄地在凑凑碗底埋了两块东坡肉。凑凑发现后，脸红到脖子，挨个向炊事员盘问道：“我是来凑份力气的，不是来讨便宜的！”不由分说，凑凑把肉夹进“病号饭”里。
凑角儿，凑力气，凑凑也爱凑份子，凑乐子。新兵下连最会想家，凑凑记住每个新兵生日，提醒班长在全班凑个份子，变着花样送个符合新兵喜好的纪念品，全班战友签个名，每次都是凑凑跑腿，出的份子都是大头。问起价钱，凑凑报出的数字总比市场少那么半成。班长嗔怪道：“售货员是你家亲戚呀！”纪念品由班长在全班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声中隆重颁发，总把新兵的眼泪搞得乌泱泱一片……凑凑有那么一丁点文艺细胞，平时喜欢写点打油诗之类的东西，逢年过节，则代表班上表演三句半，韵律像那么一回事，编的词都是战友身边的，腾腾地冒热气，战友们欢喜得不行。
凑凑在高机枪五班，大名叫程奏水，名字倒个合起来刚好为凑，且谐音，特别是性格随和、凑合，因此人缘好，全连上下都叫他凑凑。当兵第二年，连长、指导员合计要提凑凑当副班长。节骨眼上，副团长往五班塞进一个关系户，并嘱咐多多摔打，连领导领会团首长意图，凑凑当副班长的事就泡了汤。指导员找凑凑谈心，凑凑说：“当个合格兵，凑凑不凑合！”指导员满意地擂了凑凑一拳，口中却叨道：“委屈凑凑了！”第三年兵时，高机排野外驻训，阴差阳错，凑凑错失了进师教导队培训机会，一晃便晃成了大头兵一个。遇上替他打抱不平的，凑凑便反过来做工作：“当个合格兵，就是好兵！”年底评功受奖，一个班两个嘉奖名额，不知谁发明班里搞背靠背民主测评，得票多的便推荐到连部。战友们都套凑凑近乎拉票，凑凑不耻，但明面上还是道声有数。测评结果出来了，凑凑零票。宣布结果的霎那间，凑凑脸上多少有点挂不住，转瞬复归平静。凑凑硬气，他连自己的一票也没有投给自己！
平时空闲，凑凑跑炮排最勤，主要是一班新配了门车载105无后座力炮，直瞄火力可达7公里。刚开始，一班的兄弟只当凑凑凑热闹来着，不承想，凑凑偷训偷练，笔记本记了整整一本，技术不在一班长之下。炮排长两次向连长请求调凑凑进一班，无奈高机排排长硬杠着不肯放人，这事也便没了下文。
老兵退伍前，师里组织105无后座力炮放列观察实弹射击。这当口，一班长父亲病逝回家尽孝，一班全体战士和炮排长一致推荐凑凑担任指挥长。结果，三发炮弹，发发命中靶心。军长、师长和团长都乐开了花，凑凑被荣记个人三等功1次，推荐进集团军教导大队培训半年。一些兵们嘀咕道：人家集团军教导大队，培训的都是优秀班长、四会教练兵、训练标兵，凑凑光板大兵一个，该不会是去凑数的吧？！让大伙想不到的是，凑凑培训结束回到团里，团里破格提升凑凑为团机炮连炮排长的命令同时到达……
插图/网络
联系客服
